人性化管理的智者、管理界的传教士：麦格雷戈

　　在管理学界，麦格雷戈是争议极大的一位大师。他提出了名闻遐迩的XY理论，而且毫不讳言他对Y理论的偏爱。他的理论，触动了管理学界最基本的人性假设争论。这位富有激情的学者，以他永不休止的探索，挑战管理学界的困惑。他坚信人性的本质是蓬勃向上的，在参与式管理、员工成长、经理人培养等方面，都提出了极具启发性的观点。即使不赞同麦格雷戈理论的学者，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思考指向了管理的未来。正是对Y理论的深邃洞见，奠定了麦格雷戈的行为科学家和管理教育家地位。如同沃伦，本尼斯所言：麦格雷戈的书，“如果说没有对管理实践产生直接影响，那么它至少推动了相关领域的一系列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麦格雷戈在管理学界引发的思想震撼依然不减当年。半个世纪以来，管理学界有关“人”的各种研究，都同麦格雷戈紧密相关。
　　有人说，泰罗发现了工作，福特探索出大规模生产的工作，斯隆将工作组织起来，但是，却没有人发现是“人”在工作！这种说法，到20世纪中叶，被麦格雷戈打破了。从他开始，管理学对“人”的关注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道格拉斯麦格雷戈（DouglasMcGregor，1906～1964）以《企业的人性面》奠定了他在管理学领域的地位。同那些在当时就名震天下的管理学家相比，麦格雷戈更像一位未来学家，不遗余力地向世界传播他对明天的洞见和瞻望。德鲁克曾经说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麦格雷戈的预言变得更加贴近现实、更加适时并且更加重要。”
　　1906年，麦格雷戈诞生于美国汽车城底特律一个致力于宗教慈善事业的家庭。这个家庭来自苏格兰，小麦格雷戈的曾祖父是苏格兰教会的一名牧师，致力于扶危济困，宣扬基督教的博爱精神。移民美国后，小麦格雷戈的祖父托马斯于1895在底特律创办了宗教性质的麦格雷戈服务协会，每年为100个贫困潦倒的社会下层贫民提供食宿。祖父去世后，该协会由小麦格雷戈的父亲默雷继续掌管。小麦格雷戈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几乎都是在这个协会里度过的。十几岁时，他已经能够分担父亲的部分工作。甚至在底特律城市学院（后来的韦恩大学）读书时，他还经常在协会值夜班。孩提时代的耳濡目染和青年时代的实际锻炼，造就了他对“人”尤其是对社会下层民众的关爱之心，同时也培育了他那执着认真的传教士品格。同他的祖上和父辈惟一的差别，就是麦格雷戈成年后传播的不再是宗教福音，而是新的管理学教义。
　　20世纪初的汽车城底特律，有如一轮初升的红日，充满朝气。正是在麦格雷戈出生的1906年，汽车大王福特正式担任福特公司的董事长，拉开了人类汽车时代的序幕。同年，别克公司首次生产出了著名的四缸汽车，成为后来通用汽车公司同福特抗衡的主力品牌。由于底特律存在着巨大的机遇，所以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新老移民来这里追寻“美国梦”。原来的小镇，变成了熙熙攘攘的大城市；原来的清一色的西欧白人移民，变成了来自亚、非、欧的黄、黑、白人大杂烩。由于这些新到的移民多数为几乎赤贫的黑人（至今，底特律市的黑人仍占总人口的一半左右），所以到麦格雷戈服务协会申请救助的人日益增多。突飞猛进的社会环境以及宗教救世主义的家族传统，共同造就了麦格雷戈悲天悯人的性格。也许是因为麦格雷戈服务协会的任务太过繁重，也许是因为离不开自己的亲人，麦格雷戈并没有外地的名牌大学就读，而是选择了本地的底特律城市学院。经过四年的学习，麦格雷戈顺利获得文学士学位。此后，麦格雷戈进入哈佛大学攻读心理学，于1933年获得硕士学位。1935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
　　麦格雷戈进人大学学习的这几年期间，在距离底特律不远的芝加哥，梅奥等人主持的“霍桑实验”正在进行，成为管理学领域“人际关系”运动的先声，为管理学开辟了崭新的研究领域。同年，麦格雷戈留校任教，讲授社会心理学，担任该专业的讲师。此时，年轻的麦格雷戈虽然在学术上尚缺乏建树，但从踏上讲台起他就别树一帜。两年之后，麦格雷戈转入麻省理工学院任教，讲授心理学和工业管理等课程，成为麻省理工的第一个全职心理学教授。或许正是麻省理工的科学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启发了麦格雷戈，使他由偏重于人文关怀逐渐转向以科学方式探求社会问题的研究方向。20世纪30年代初，由于经济大萧条以及罗斯福政府的支持，美国劳工运动如火如荼。各大学开始研究这个社会问题，专门的劳资关系研究小组也在麻省理工学院成立，麦格雷戈即为创始人之一。
　　1943年到1945年，麦格雷戈离开麻省理工，来到离学校不远的杜威和艾尔米化学公司（DeweyandAlmyChemicalCompany）担任工业关系主管。在这家橡胶产品生产公司，麦格雷戈首次将他的理论应用于管理实践。开始，由于其理论过于超前，曾受到公司管理层的质疑。后来，他终于得到了公司上下的一致信任，受命全权处理公司的劳资关系事务。在这里，麦格雷戈的理念首次得到了检验，并获得了初步成功。1945年，麦格雷戈回到麻省理工，继续进行学术研究，但他一直给许多公司提供管理咨询。
　　1948年，麦格雷戈作为心理学教授和劳资关系研究小组的执行理事，开始担任俄亥俄州安蒂奥克学院（AntiochCollege）院长。任职期间，麦格雷戈对自己信奉的理论进行了深入思考，并将其运用到该学院的日常管理中。开始的一段时间，麦格雷戈在管理的过程中遇到过不少困难，尤其是他把脚踩在讲桌上的授课方式，曾经触怒过学生，但他的理论和风格最终顺利被安蒂奥克的同仁和学生们接受，并成为该学院宝贵的精神遗产。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院长，1992年，安蒂奥克学院改名为“麦格雷戈安蒂奥克学院”。
　　1952年，麻省理工学院的1895届毕业生斯隆捐资525万美元，成立了产业管理学院（SchoolofIndustrialManagement，1964年更名为斯隆管理学院），试图借助麻省理工强大的科技力量，深入研究管理问题。两年后，麦格雷戈以产业管理学教授的身份，受邀再次回到麻省理工学院。此后，这个学院的研究深受麦格雷戈的影响。正如斯隆本人所期望的那样，产业管理学院成立后，在美国各大商学院中一直独具特色，培养了一批著名的管理大师，沃伦本尼斯、亨利明茨伯格、查尔斯汉迪、约翰科特、彼得圣吉等人，都曾经在此深造。
　　重返麻省理工之后，麦格雷戈一直从事产业管理领域的研究和教学工作。据麦格雷戈本人的记载，在一次产业管理学院顾问委员会的会议上，斯隆提出了几个问题，讨论成功的管理者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结果却是大家各说各话，难以形成统一意见。然而，这个问题却有如一道闪电，激起了麦格雷戈强烈的兴趣。到底是什么塑造了管理者？先天禀赋还是后天学习？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却足以撼动管理学的根基。1954年，斯隆基金会授权麦格雷戈和阿历克斯，巴弗拉斯（AlexBavelas）两人对此问题进行深入研究。虽然他们付出了巨大努力，但由于1956年巴弗拉斯进入贝尔实验室工作，两人的合作逐渐停滞。在另一位同事西奥多，阿尔弗雷德（TheodoreM。Alfred）的帮助下，麦格雷戈继续以各大企业的经理为对象（其中多数是在产业管理学院受过斯隆基金资助培训的），进行管理者成长项目的比较研究，并由此引发了他对人性假设问题的思考。
　　1957年4月，麻省理工学院的产业管理学院举行第五届同学会。作为管理者成长项目研究成果的一部分，麦格雷戈发表了题为《企业的人性面》的演讲。在这个学界和实业界精英聚会的场合，麦格雷戈单刀直入，问道：“你认为最有效的（直接或间接）管理员工的方式是什么？”通过这个经典问题，他试图启发企业管理人员对人性假设的重新思考。因为任何管理方式，都同这种方式背后隐藏的人性假设相关。在此基础上，他首次提出了著名的XY理论。
　　此后，麦格雷戈声名鹊起，成为管理学界的权威之一。经过系统化的完善，1960年，他出版了代表作《企业的人性面》。此书一经出版，立即在管理学界以及产业界引发了关于人性及管理方式的巨大争论，不同的人对此褒贬不一。在这部充满智慧和仁爱之心的著作中，麦格雷戈认为，管理者根据什么人性假设和管理理论来对待员工，整个企业就具备什么特点，其后续的管理者也会具有相应的特点。他指出，只有相信人，营造有利于维持互相信任的环境，才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员工的潜力，增强企业的竞争力。正如德鲁克所言，随着时间的流逝，麦格雷戈理论的价值会愈发显著，《企业的人性面》也逐渐成为管理学领域的经典著作。据美国《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ocialScienceCitationIndex）提供的信息，自1966年至2004年，各种最有影响力的出版物引用该书的次数如下：
　　发表《企业的人性面》之后，麦格雷戈达到了事业的巅峰。1962年，他成为第一个斯隆学者。此外，他还担任过美国国家培训所所长、美国心理协会会长、麻省理工学院学科委员会主席等职务。在管理咨询领域，他一如既往地向各大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传教”，这些公司包括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贝尔电话公司、联合碳化物公司等。此时的麦格雷戈，叼着烟斗，不时给人们提供思想火花和深邃洞见，俨然一幅智者形象。
　　1964年10月13日，麦格雷戈溘然长逝，终年58岁。相比于长寿的德鲁克，麦格雷戈当属英年早逝。然而，他提出的XY理论却在学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讨论，他的著述也成为了管理学界经久不衰的经典。总结麦格雷戈的一生，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仁者爱人。1993年，麦格雷戈与亨利，法约尔一起被评为最受欢迎的管理类作家，对于这一评价，麦格雷戈可谓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