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创世记（节选）》原文及赏析

　　取出的人种是两兄妹，
　　生在一起分不开。
　　难呀难！生在一起怎么办？
　　不用怕！可请燕子来割开。
　　燕子翅膀如刀快，
　　但要许给它一样。
　　把什么许给燕子？
　　把青瓦房许给燕子。
　　人种分开了没有？
　　人种分开了。
　　男名叫什么？
　　男名叫赵玉配。
　　女名叫什么？
　　女名叫邰三妹。
　　要叫兄妹做夫妻，
　　生男育女传后代。
　　兄妹不愿做夫妻，
　　兄妹急得呜呜哭。
　　难呀难！兄妹不愿做夫妻。
　　不用怕！我们共同来商量。
　　想好什么主意了？
　　叫兄妹站在两座山顶上。
　　站在山顶做什么？
　　一个东山烧香，一个西山烧香。
　　烧香做什么？
　　香烟会合做夫妻。
　　香烟会合了没有？
　　香烟会合了。
　　会合就该成夫妻，
　　兄妹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叫兄妹一人手拿一根棒。
　　拿棒做什么？拿棒丢河里。
　　兄妹一起丢河里，
　　棒丢河里变金鱼。
　　男的丢的变公鱼，
　　女的丢的变母鱼。
　　公鱼母鱼水中游，
　　公鱼母鱼对对游。
　　对对游就做夫妻，
　　兄妹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叫兄妹两座山顶滚磨盘。
　　滚磨盘做什么？
　　磨盘合起做夫妻。
　　磨盘滚在什么地方？
　　磨盘滚在山箐里。
　　磨盘合起了没有？
　　磨盘合起了。
　　合起就该做夫妻，
　　兄妹答应了没有？
　　这次兄妹没说话，
　　只好答应了。
　　口述：李康德、王晋臣等（均系白族）
　　整理：杨亮才（白族）、陶阳
　　杨亮才等编《白族民间叙事诗集》
　　白族的《创世记》分《洪荒时代》、《天地的起源》和《人类的起源》三部。《洪荒时代》叙述的是：盘古、盘生两兄弟听从庙中王指点误钓龙王太子，龙王大怒，下雨七年，致使洪水满天，天崩地裂。《天地的起源》叙述的是：面对天倾地复的劫难，盘古、盘生重新创造天地，盘古变天，盘生变地，他们的化身木十伟变万物。《人类的起源》叙述的是：还在洪荒时代观音（白族最崇拜的菩萨）就留下赵玉配、邰三妹俩兄妹，藏于金鼓之中，洪荒过后，几经磋砣，俩兄妹结婚，复有人类。
　　我们在这里选用的是《人类的起源》中的一部分。歌中具体叙述了“人种”（赵玉配兄妹）经燕子割开后结成夫妻的过程。为要生男育女繁衍人类，俩兄妹必须做夫妻，但他们羞耻难当，不愿结合，于是便生出许多情节。他们拣取种种手段，在天地万物间求取能否做夫妻的验证。开始二人烧香，香烟彼此结合；继而各拿木捧丢于河中，两棒变成公鱼母鱼；最后各人从山上推下一扇磨盘，滚下山后合在一起。这些阴阳结合的事体使俩兄妹终于无话可说，做了夫妻，也便生养、繁殖了人类。
　　人类原始社会的血缘家庭是家庭存在的第一阶段。在这个阶段上，“同胞兄弟姊妹、从（表）兄弟姊妹，再从（表）兄弟姊妹和血统更远一些的从（表）兄弟姊妹，都互为兄弟姊妹，也一概互为夫妻。”（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部神话中赵玉配、邰三妹结婚再造人类的传说，正是这种血缘家庭生活的一种反映。此种关系本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从上面的分析可知，这部神话却把兄妹结亲描写成无可奈何之事，只是肩负着再造人类的责任，他们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便把当时的人类婚配生活仅仅归结为再生产的自觉目的，而对源于“力比多”的生命需求和情爱，却有意回避了。产生此种情形的原因可能有二：其一，这部神话产生于血缘家庭结束之后，是非血缘家庭时期的人们根据自己的道德伦理观念解释祖先们兄妹通婚的史实；其二，在神话流传的过程中，后世的人们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不好社会效果，有可能对神话的原貌作了修改，使其罩上一层原始宗教气氛。这种处理，在中外不少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存在着，譬如苗族“史诗”中有关姜央兄妹结婚的描写，就大体如此。从史实的角度看，这当然不足取，但从人类文明的角度看，在改动中体现出的文化精神，却又是对原始蒙昧的超越。
　　这部《创世记》采用的是白族民歌中的“打歌”形式。“打歌”为白族语，“打”即跳，“歌”即唱，所谓“打歌”就是边跳边唱的意思。这种形式有说起源于商朝，有说起源于西汉，可见源远流长。其内容以歌唱天地万物起源、历史传说、古代人物故事为主，用之于传古、娱乐和崇敬鬼神。节日和举行婚礼常常是演唱“打歌”的场合。演唱时双方歌手边跳边唱，有问有答，逐渐把情节展开，从而达到叙述故事、划刻人物的目的。从《创世记》可以看到，因为运用这种问答方式，诗歌显得层次清楚，节奏感鲜明，一可以便于表演者的记诵和表演，二有利于接受者掌握和记忆故事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