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 不时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语音; 行人经过该处,穿过象征的森林, 森林露出亲切的眼光对人注视。 仿佛远远传来一些悠长的回音, 互相混成幽昧而深邃的统一体, 象黑夜又象光明一样茫无边际, 芳香、色彩、音响全在互相感应。 有些芳香新鲜得象儿童肌肤一样, 柔和得象双簧管,绿油油象牧场, 另外一些,腐朽、丰富、得意洋洋, 具有一种无限物的扩展力量, 仿佛琥珀、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在歌唱着精神和感官的热狂。 (钱春绮译) 将自然比做神殿,是法国文学中常见的比喻。但波德莱尔以此为出发点,形象地提出了象征主义的美学理论,从而开创了一种新的创作方法,直接为后来的象征派提供了理论和创作的依据,因而这首诗被后人称作是“象征派的宪章”。 波德莱尔用一种近乎神秘的笔调描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他认为,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都彼此紧密相联,它们以种种方式显示着各自的存在,互为象征,组成了一座象征的森林,并向人发出模糊难解的信息,只有诗人才能对此心领神会。 在此前后,也有许多诗人强调人与自然的感应关系,但往往重视人的主体作用,自然界是因为创作主体知觉或情感的外射而有了生命,但波德莱尔却认为一切自然景物,一切客观事物,它们本身就是有生命有感情的存在,它们与人的抒情发出相应的回响。 在这首诗里,诗人还揭示了人的各种感官之间的相互感应的关系,声音可以使人看到颜色,颜色可以使人闻到芳香,芳香可以使人听到声音,也就是说,某种感觉感受器的刺激能同时地在不同感觉领域里产生经验。 这种感官的通感作用,作为一种艺术表现的手段,在古今中外诗歌中并不鲜见,比如宋词“红杏枝头春意闹”。但是波德莱尔则是将这种生理和心理的作用,当作全部诗歌创作的理论基础,并由此而认为人与自然、精神与物质、形式与内容,各种艺术之间都存在着这种应和的关系。而诗人也不应满足于复制自然,而应深入到事物的内部,透过纷繁芜杂的表面现象,表现其各方面的联系。 这首诗里所发展的感应论,是波德莱尔对法国诗的巨大贡献,它不是某种新的表现手法,也不是某种新的修辞手段,而是一种新的创作方法,这样,这首诗的意义也就超越了它本身而扩展到哲学、美学的领域。 (柳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