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原始 赤道横穿东西,东非大裂谷纵贯南北,两条世界上最著名的自然线在此处交汇,犹如一个精准的坐标,标记的便是这片神奇的土地肯尼亚。与印象中干旱贫瘠的非洲不同,肯尼亚的年平均气温20摄氏度,湿润温和的热带草原气候,丰富的降雨量,似乎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也让这里成为了动物们最好的栖息之地。 踏上这片草原,头顶星空,脚落草地,风沙泥石沾满你的鞋底,自然之音充盈你的双耳,尽情地附耳来听,睁眼去看,闭目去感受,你听见的、看见的、感受到的,便是最真实质朴的肯尼亚。 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历史,正所谓大音希声,我们创造的语言早已无法承受如此厚重的过往,唯有那象鸣、那狮吼,和那来自草原的风声周而复始地回荡在旷野间;而所谓大象无形,是我们建造的痕迹在一代代历史的冲刷下只剩残垣断壁,唯有远处的乞力马扎罗山和脚下的东非大裂谷,亘古不变地守候着这里。 这个人类起源的摇篮,历经了数百万年岁月的洗刷,仍然保留着最原始的自然风貌。而就在最近的短短几十年间,猖獗的盗猎者却在这片土地上肆虐、屠杀,草原上枪声四起,血色侵染了大地,邪恶与欲望来袭,动物们的家园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剥夺、割据。反盗猎,是每个良心尚未泯灭的人都应该去行使的一份刻不容缓的使命。 2004年,追寻儿时梦想的星巴,辞去公务,离别妻儿,只身来到非洲,毅然创办了马拉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成为了第一个在非洲从事野保工作的中国人。与狮同行 在马赛马拉奥肯耶动物保护区,没有我们概念中的路,也只有这些在保护区内工作的人员,才能准确地辨别方向。驶出营地几百米,便有成群的斑马、长颈鹿等动物。就在我们好奇地盯着不断出现在两旁的食草动物时,当地的马赛人导游突然放慢了车速,原来是一只公狮和一只母狮出现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慵懒地躺在草丛中。巡逻车慢慢停在了距狮子约两米远的地方,关闭引擎,狮子的呼吸声仿佛就近在耳边。 若非亲身经历,你永远不敢相信,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人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野生动物。短短几米的距离,两只狮子躲在草丛后面偷偷地看着我们,带着一丝警惕,又像是透露着一丝好奇。 星巴的名字就是来自当地语言狮子的意思。他对狮子的热爱也是他在这里坚持了十余载致力保护野生动物的动力。新闻里频频报道的狮虎袭人事件在星巴看来,却是另一种解读。他说:在野生动物园,狮虎袭人,是因为害怕。而在这片辽阔的大草原上,它们是自由的,不会感受到威胁,当地的马赛人与动物完全划清界线,不去打扰,也鲜少捕猎,他们尊崇万物生灵,与动物之间达成了一种美好的和谐。 在奥肯耶保护区的狮子们,呈现出十足的猫科动物本性,慵懒而又威武,惬意并带着灵性。在午后的阳光下,雄狮卧在树旁晒着太阳,那浓密的鬃毛被日光映上一抹棕黄,金黄色的瞳仁透出犀利的光。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所有的动物,皮毛都十分干净,即使靠近也闻不到什么异味,不禁让我们再次感叹,回归到大自然的动物,才是它们最原本、最美好的模样。 天国之渡 每年的69月,数以万计的食草动物从马拉河南部的坦桑尼亚地区迁徙至北部的肯尼亚,一直到来年的雨季再返回。浩浩荡荡的野生动物井然有序地横渡马拉河的景象,被称为是天国之渡,大概只有在这里才能欣赏得到如此壮阔的画卷。 感受着马赛司机的狂野车技,我们踏上动物迁徙的必经之路,期待能亲眼目睹一场迁徙之旅。然而到达目的地之后,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一望无垠的荒芜,而是一个因动物大迁徙而繁荣起来的小村庄,零星而立的西餐厅,简易的修车行,还有几户带着招牌揽客的小店,路边散乱的几片白色垃圾十分乍眼。这些现代的痕迹显得与周围荒脊的土地格格不入。星巴告诉我们说:有人为观看动物大迁徙这场表演而来,就有人因这场表演赚得盆满钵溢。 不久后,我们看到马拉河远处隐约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角马群,而当我们驱车靠近马拉河畔时,角马群却从河边整齐地撤回。这是一种反常态的行为,并非自然带来的影响。当你把目光从动物身上移开,慢慢聚焦到迁徙的必经之路上,人类的愚蠢就在此刻暴露出来。 很快,几百辆旅行车围了过来,无数的摄影器材架在车上,这些铁皮盒子肆意地停在马拉河与角马群之间,渐渐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角马群团团围住,准备在最震撼的角度拍下最震撼的时刻,并美其名曰记录。 短暂的僵持过后,无法越过人类的角马群,一个个转身,从唯一没有被人类包围的后方依次撤离。而躲在远处偷窥的我们,有幸却在这里和角马们邂逅。惭愧的是,其实我们也是这些记录者中的一员,打扰了它们的迁徙。角马们绕道而行,渐渐地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此刻,震撼我们的已不是动物迁徙本身,而是那一排排的车队,犹如一个移动的囚笼,将它们困住,而那一个个黑洞般的长焦镜头,一束束刺眼的闪光灯,像是一支没有子弹的枪筒,正在伤害着这些最原始的生灵。我们无力去谴责什么,也无法去为它们做些什么。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在这恢弘壮阔的大自然面前,不打扰,就是一种尊重。 文章首发于《有宠》2016年9月刊,较原文有所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