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在海外遇到上海人（2）

　　2000年我们俩口子去西欧转了一大圈，其实是为我女儿出国探路去的。改革开放后我的朋友圈不少人把孩子送出国门，反馈的信息似乎都不错，我们最早在九十年代孩子念高中时就差点把她送国外读书，但母女连心，老伴坚持不肯，只得暂缓，待到孩子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后到19年成婚后似乎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单位同事妹妹从德国回来探亲，说起她在德国留学，就业成婚种种趣闻轶事，我也有些动心，同事妹妹也是俠肝义胆热心肠之人，明确只要我女儿俩口子愿去，她们俩口子愿作担保。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让女儿她们正常上班，决定借旅游为名去西欧转转，顺便考察那里的实际情况，便于回来决策。
　　那时中欧之间尚未开通民间旅行，欧盟还未正式成立，我们受邀以商务考察名誉出去的，乘法航直飞巴黎，事先特意联系好我们就入住十三区洒店，那儿是亚裔集中居住地，尤以中国人最多。我们入住酒店就在爱国华人富商陈氏两兄弟开的大型超市边上，去老城区旅游也方便，我们外语不行，但在这儿没有任何语言交流障碍，特别可贵的国人出国后都有互助合作，抱团取暖的良好风气，就在隔壁超市就挂满了全国各地同乡会的招牌，我们也去了上海同乡会了解情况，受到很热情接待，详细给我们介绍了当地的各种情况，还带我们就近看了一套房，法朗换算人民币70多万，和上海比还便宜些，因为他们是按室内面积算。还了解租房价挺贵。由于我们目标是德国，所以也是浅尝辄止，稍为掌握一点信息即可。
　　在巴黎前后呆了四天，除了游玩，我们也尽可能多接触华人，特别是上海老乡。说起来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天我们去老佛爷百货商场购物，一下车被几亇学生模样的中国女孩拦住，递上名片，指指边上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弄堂告诉我们，向前几百米有个中国人开的卖化妆品店，非常便宜，建议回去送一般亲朋好友的可以考虑去看看。当时我也未上心，待到在大商场化不少钱买了服装，葡萄酒，香水等化妆品大包小包下楼，一帮中国女孩早就等在那儿，邀我们去看看，盛情难却，我们团队一共16个人，全被她们俘虏过去，给我俩口子带路的听老伴跟我说家乡话，那表情夸张得实在形容不出，原来她也是上海小姑娘，在这儿上大学，课余时间出来勤工俭学，挣点生活费，这正合吾意，一路走一路打听，她告诉我，父母都在上海教书，家境一般，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未被心仪的大学录取，所以选择了出国留学，在这里各项费用昂贵，不敢多麻烦家里，所以课余时间寻找机会出来打工挣钱，也是从当地新闻媒体获悉中国人消费能力超强，特别象老佛爷这样顶级奢侈品店是中国游客的最爱，每天会有许多中国人大包小包狂购。摸准商机有位福建同学父亲在这弄堂盘了一间小店，专卖廉价化妆品给中国游客，她们就是负责推销产品的。我们这帮人到了那儿，见到200元一盒的组装化妆品挺合适，每个人少则20盒，多的50盒，算算回去还摆不平。（后来我去了越南，才知这类产品都是法国在那开厂，越南当地生产的，那儿更便宜）。就我们这拨人在这个小店就消费不下10万，那能不讨人喜欢？返程全程相送，其实又去接新的客人。
　　这天傍晚，晚饭后有自费项目，或坐船游塞纳河，或看红磨坊演出，我们几位不感兴趣，就在酒店附近闲逛，在一个广场上见一堆人围着听音乐，我怎么听到梁祝的音乐声呢？感到很奇怪，凑近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黄种人正在有模有样地拉小提琴，乐曲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凭直觉我确认他一定是中国人。听他弹得抑扬顿挫，如诉如泣的小提琴声，毫不疑问是位专家级别的艺术家，我们听了几曲见观众把零钱扔进一个帽子，我也跟着扔，发现没零星法朗，急中生智取出随身带的
　　100元人民币欲扔进去，示意他可以吗？他笑笑点头我也扔了进去。我们漫无目的闲逛了近二小时，返回时正好碰上他也准备收摊走人了，我有点好奇主动用中文和他搭讪，果然是中国人，一问还是上海人。这世界真的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今天怎么尽碰到巧事了，更巧的还和我们回酒店是同路，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是上海某著名乐队小提琴演奏家，为提升技艺在八十年代就来到巴黎，十几年过去，历尽坎坷现在工作还是不太稳定，担任一个二流乐队的替补演奏。为了生存才上街表演。好在巴黎是个艺术殿堂，会欣赏艺术的人也多，各种街头艺人也是各显神通，尽情发挥。他在这儿主要拉中国名曲非常得到法国人和各国游客的青睐，收入可观，于是只要他所在乐队有空，就过来客串表演，没有压力挺开心。他因为感觉混得不好，无颜面对家人和亲朋，已经绝少和上海有联系，至今单身独居。他跟我说现在最担心的中国人，特别是上海人有钱了来旅游的很多，就怕那天碰上熟人会很尴尬，毕竟家人亲朋还以为他在这里混得很好的，一旦让他们知道实情后很丢脸。很可能他长久孤独寂寞，今天碰到家乡人，话闸子打开把他老底全给我们亮了出来。不知不觉到了我们入住酒店，邀他上去他说晚了不上去了，就此别过。
　　回酒店躺到床上一时难以入眠，今天碰上的两位上海老乡各有千秋，但都非常不易，想想我女儿他们如今在上海的生活多安逸，啥都不愁，万一出来肯定也不容易，肯定会受苦受累，想想何必折这个腾呢？真的我开始动摇了。但是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还有好几国的旅程要跑，先玩好顺便再摸摸底，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