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与霸权的起点美国南北战争中的莽牛格兰特将军1

　　注：全文约3000字左右，阅读需耐心
　　入主白宫的第三年，让本来就显得不很年轻的林肯衰老得不成样子。除了肩负战争的重担，林肯也遭受到了个人生活中的悲剧他年仅11岁的儿子因病在白宫去世，他的夫人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即便这一切都过去了，林肯也无法让自己放松，紧张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
　　1864年初，对美国北方来说，尽管有着巨大的人力物力的优势，可是就是无法击败南方。北方迟迟不能胜利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找不到一位能率领军队攻进里士满的将军。林肯走马灯一样地换将，可是北军主力军团波托马克军团无论谁担任统帅，都会患上一种慢病，全军像老牛一样地迟缓，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向林肯要求增援，不停地增援。于是南方可以从容地修整，从容地备战，让战争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北方民众不堪承受。
　　在林肯自己看来，造成这一切的唯一原因就是一个人，即南军的统帅罗伯特李将军。如果说到远见的话，毫无军事经验的林肯在美国南北战争爆发之前的、发布的第一个有远见的命令就是听从了斯考特将军的建议，任命罗伯特李为北军战区的总司令，可惜被罗伯特李拒绝了。1864年初，林肯最后悔的就是在罗伯特李挂印封金、南下弗吉尼亚之时，没有采取非常手段将他留下。
　　罗伯特李是那一代美国军人所不可逾越的界限，他们无论多么狂妄，在罗伯特李的面前都得俯首称臣。特别是林肯手下的将军们，一旦和罗伯特李交手，不是乱了分寸，就是丧失了勇气。连半年多前在葛底斯堡战役中战胜了罗伯特李的梅德将军，也变得丝毫进攻的胆量都没有。
　　林肯所需要的，就是一名敢于真正挑战罗伯特李的将军。于是他从北军的西部调来了他观察了很久的格兰特，并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权限，而他对格兰特的要求非常简单：将军，你能不能进入里士满？
　　格兰特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脚下那双看起来有些肮脏的皮靴，15年前的一个场景出现在脑海中那是在美墨战争中，他奉命来到斯考特将军的司令部报告战况，在帐外被一名举止文雅、衣冠整洁、操着弗吉尼亚口音的上校拦住了，上校非常有礼貌地建议他先去整理一下他的军容仪表；满脸羞愧的格兰特只得认真地整理了一遍服装，才得以进帐。
　　现在，他就要和这位被公任为当下这个国家里最伟大的军人交手了。格兰特将军抬起头，眼光非常平静：总统先生，我能，如果我有足够的部队。
　　林肯再一次笑了，看来军官们说的不错，绰号莽牛的格兰特确实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类型。罗伯特李在华盛顿和里士满之间竖起了一排厚厚的南墙，只有这头莽牛才有可能去撞破它。在送别了格兰特之后，林肯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终于能做个好梦了。
　　格兰特独自走出了白宫，往他下榻的酒店走去，他平静的外表下面波涛汹涌。无论是中流砥柱般的林肯，还是力挽狂澜的罗伯特李，以及如慧星滑过的石墙杰克森，都在美国的历史、以及世界的战争史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不可磨灭的痕迹，而他必须赢，这样在历史上才会有他自己的地位，否则不管他之前在西部取得过多么辉煌的战绩，还是会被归于罗伯特李手下败将那个群体。从现在起，对格兰特这位因为美国南北战争的爆发、才真正脱胎换骨的人来说，这是他自己的战争。格兰特只有在战场上打赢了罗伯特李，他自己才真正能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美国南北战争是美国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场内战，真正的美国正是在这场血腥的内战中诞生的。美国有几代人因为命运而赶上了这场战争，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因此丧失了生命，没有这场战争，他们的生命会美好得多。但是，也有很少的一批人，因为这场战争使他们本来很平凡、甚至很枯燥、很灰暗的生命由此变得光彩夺目。
　　在美国南北战争这个舞台上表演的几位明星中，如果没有战争，林肯会是一位很糟糕的总统，他在美国历史上不会留下什么名气；罗伯特李依旧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军人，但绝对不会成为名将；石墙杰克森会在弗吉尼亚军校的学员们越来越讨厌中退休，像一个教徒一样死去；至于尤利西斯格兰特将军，则很可能在某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后，结束他原本一事无成的一生。
　　杰克森和格兰特都因为这场战争而使平凡的一生变成辉煌的一生，但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区别。虽然表面上两个人都很沉静，但杰克森的沉静是冷酷，而格兰特的沉静是出于羞涩；杰克森在他的冷酷之下有一颗桀骜不驯的心，那是一种古今罕见的名将气质，无论谁当他的上级、无论是杰弗逊戴维斯还是罗伯特李，都得迁就这颗傲慢的心，因为杰克森的这颗心是为战争而生的，当它走上战场，就如同雄鹰飞上了天空，是不可能被束缚住的；他如流星一样出现，又如流星一样坠落，杰克森在美国的军事史上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一个很显要的位置；每次复盘美国南北战争史，总让人掩卷长叹，如果有机会让以格兰特谢尔曼为首的、西部战场的北军将领们遇到杰克森，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否会比他们之前的同僚们强多少？
　　在我开始对美国南北战争这个话题感兴趣的时候，和很多人一样，我也非常瞧不起格兰特将军，从来没有想过要以单独的篇幅、去写格兰特个人的故事；但是随着对这场战争、这段历史的深入了解，这个往往被历史所忽视的人的形象则越来越显眼了。格兰特看似的害羞之下，其实是一颗无畏的心，它可以忍让，但绝不妥协；它可以承受失败，但绝不退缩；一旦格兰特走上了战场，这颗心就变得无比坚强。战争改变了格兰特的人生，同时格兰特也改变了这场战争。
　　世界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位结束战争的英雄这么受到其所在国的、记录历史的学者们的冷落，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和南部邦联战败后的那些失败者们的宣传有关。近十余年来，美国国内开始有人对格兰特进行重新评价，格兰特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他对历史的贡献也越来越被美国人所肯定。对于美国来说，格兰特毫无疑问是一位英雄，因为他结束了美国南北战争，让美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
　　格兰特和他最大的对手罗伯特李将军相比，他的出身是非常寒酸的；但这两个人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曾经所谓的美国图腾的代表性人物。如果说罗伯特李是骑士中的贵族，那么格兰特则是骑士中的平民，但骑士依旧是骑士。格兰特冷酷的无条件投降、和他在胜利后对敌人的宽容正是这种风格的最佳表现。
　　格兰特和罗伯特李、石墙杰克森以及谢尔曼将军等的另外一个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十分厌恶战争，他们走上战场是为了自己的原则，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只有真正厌恶战争的人才会改变战争，也只有真正厌恶战争的人才彻底能结束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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