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热博

《悟空传》浅解

时间:2022-04-22 09:17:55 热博 我要投稿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___这段话引自被誉为“最佳网络文学”作品而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悟空传》,这是一部同时受到《西游记》和《大话西游》影响的优秀作品。新浪网评价说:解读《悟空传》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过程,所以究竟怎样,你一定要看了才知道。

作为后现代艺术的网络文学,《悟空传》在结构、语言、题材上,都充分体现了随意性、松散性和聊天口语化的特征。它充分利用了《西游记》的经典人物和经典的场景、空间,继承了《大话西游》解构、媚俗、自由、无厘头搞笑等的后现代主义文化特征,成功地完成了对西游解构的又一次突破。

整部小说充分利用对话叙事,其情节的开始和发展几乎完全靠对话进行。它的对话充满了调侃、嘲讽,油滑的腔调中透出“一点正经没有”的另类和叛逆味;但同时它的语言又非常简洁凝练,极富诗意和想像力,充满了哲理的韵味。其滑稽的外表蕴藏着深沉的苦闷和无助,从而带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莫名其妙的痛苦和压抑。那似乎是废话却又充满哲理的语言会让人在一瞬间被震撼、被感动。

“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几十万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世界是这个样子么?极目之处,无边无界,我却不能再前进一步。”

“这世上有些事,不是想通了就能做到的,有些人宁愿一辈子在路上走。”

“我终不能改变那个开始,何不忘了那个结局呢?”

——这类语言总是带给人一种想哭的虚无感,让人觉得心里被噎着什么,很难受。这种感觉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是无病呻吟,痛苦地毫无理由。但作者偏偏能用饱含人生、命运的哲理性语词把这种痛苦、困惑的感情表达得那么真实深沉,那么锥心刺骨,使读者始终无法摆脱那令人窒息的悲伤氛围。它充溢着《西游记》所没有的那种存在主义焦虑感,这种被机器和体制挤压出来的焦虑是现代人特有的现代病。《悟空传》的作者就是站在现代人类的立场,用神话的形式,对人类本身和现实世界进行了全新的阐释和追问,揭示出了人类面临的终极的痛苦和困惑。

在对《西游记》传统价值观念和人物形像进行无情的解构和彻底的颠覆中,这部网络小说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塑造了一个悲剧英雄孙悟空的形象。它把《西游记》中战天斗地的英雄形象更拔高了一层,使之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具有常人情感的真实人物,就像网友评价的那样,这是“一只狂傲清醒的猴子”,有“一个敢作敢为的人的灵魂”。一方面他是敢于对天庭抗争的齐天大圣,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孤独寂寞的猴子。蟠桃园里他对紫霞这样描述:“你在树上,一刻也不敢睡死,随时注意着不寻常的声响......你的身体随时都准备弹跳起来逃命或搏斗......你会想你受够了!但是你却不能不活着,你恐惧着生,却又恐惧着死,你不知道你每天为什么这样活着......”这种强烈的生存危机感彻底破坏了人们心中被《西游记》建构起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形象,英雄孙悟空成了一个孱弱无助的小猴子,而他进天庭只是为了躲避人世间的生存竞争和危险。这个抱着金箍棒、时时刻刻都处于惊恐之中的猴王让每个熟悉《西游记》的读者都不由得大跌眼镜。这是对经典英雄的大胆颠覆和无情嘲弄。

在这个竞争已经把人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代,人们不要信奉任何权威和经典,所有的崇高、宏伟、神圣都被淡化和解构。后现代是一种颠覆,他赋予了我们一种权力——一种平民可以颠覆经典的权力。于是师徒四人变成了彻底的功利主义者,斩妖除魔只是为了给自己修够“功德分”,好结束这种流放般的囚徒生活。六耳猕猴不再是邪恶的化身,而是人的本性,它与孙悟空是一体的,是灵性之所在,孙悟空打死六耳猕猴就等于打死了他自己。这种全新的阐释又解构掉了《西游记》里真假孙悟空所象征的善恶主题。善与恶的界限被抹杀,生存和欲望才是最大的真理。猪八戒的教训可谓深刻:“俺老妈把俺生下来时,也没告诉俺猪一生的意义是什么?俺正在苦想,一看其他兄弟都先抢着把奶头占光了,才知道什么叫真他妈蠢!”

在这个看似“民主、自由、开放”的现代社会,我们依然套着无数“金箍”,受着种种“游戏规则”的制约,包括政治、经济、法律规则等,这种既存的社会价值规范,事先就规定了我们生存的意义。我们整天疲于奔命,为权威规则所设定的目标、价值而生活、奋斗,忘了自己最原初、最美好的愿望,在“西行”的旅程中失去了自我。这正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剧,我们总是不敢按照我们的本性来生存,必须要外界的一个说法,必须要得到既存秩序的承认,才能实现自我肯定;反抗权威就会成为另类人,就会被淘汰到社会的边缘,最终像孙悟空打死六耳猕猴那样毁掉自己。作品在对现存秩序的反抗和颠覆中,完成了对“我是谁”的本我与存在的追问,提出了回归自我的渴望,就像紫霞对死去的孙悟空说的那样:“我要你记住你是一只猴子,因为你根本不用去学做神仙,本性比所有的神明都高贵。”

当旧的信仰崩塌之际,爱情成了《悟空传》中唯一神圣的东西。它让孙悟空与紫霞好好谈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悲情恋爱,最后以悟空心死、紫霞托着他的尸体同赴火海告终。这场爱情是对《西游记》中“无性石人”孙悟空的大胆颠覆和嘲弄,把取经事业的神圣全部瓦解掉,取而代之的是强迫与无奈。到西天取经变成了一天天的人生和世界的哲学讨论,目的变成了过程,神圣的使命变得毫无意义。“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没有地方可去的,他们是流放者,你让他们回去,他们找不到来时的路,找不到过去的家园,就会死在某一个角落。”人生只是一场无望的寻找和等待,最终只会一无所有。就像大卫.格里芬在《后现代科学—科学魅力的再现》中说的那样:“宇宙的目的、价值、理想和可能性都不重要,也没有什么自由、创造性、时间性或神性。不存在规范甚至真理,一切最终都是毫无意义的。”

《悟空传》彻头彻尾地鞭挞了强权的压迫,表达了对自由的美好向往和对现实的无奈。在强权的统治下,反抗的“战斗”永远不会结束,后现代给了人们一种另类的“话语权”,通过嬉笑怒骂的方式得到感情的抒发。于是孙悟空成为一个对权威宣战的毫不妥协的象征,“他不能停下,那意味着失败和屈辱。他宁愿一直战斗到死,脑子里只有痛和最后一点支持他战斗的意识”,孙悟空的“斗战胜”形象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升华。最终,他在内心中的两个“我”的不断斗争中,实现了自我认同,在把既存秩序捅破一个洞的过程中实现了自我价值。“那一刻被电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千万年后仍凝固在传说之中。”

振作起来,一切还在继续,“怎能忘了西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