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做看门狗还是肥猫？

　　异动的薪酬
　　过去的30多年间，美国各大公司CEO的收入呈现了异常上升的迹象。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这一矛盾更为凸显。从美国总统奥巴马针对华尔街高管的限薪令，到英国政府的薪酬审查机制，再到中国财政部印发《金融类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负责人薪酬管理办法》和《关于国有金融机构高管薪酬分配有关问题的通知》，围绕企业高管薪酬的争论已从金融风暴的中心地带蔓延到欧洲以及我国。
　　董事会是股东实现对经理人员控制的首要内部控制工具，其基本功能是“雇佣、解雇和确定CEO的报酬，并提供高水平的咨询”。主人养肥了猫，猫却不一定抓老鼠。董事会对CEO的薪酬确定存在合理性和合法性吗？董事会是恪守诚信义务忠实维护股东利益的“看门狗”？还是与管理层沆瀣一气串谋侵蚀股东利益的“肥猫”？董事会的双面性一时间再次被置于媒体的聚光灯下。
　　“看门狗”：都是绩效惹的祸？
　　在公司内部控制系统中，经理人激励的缔约主体是董事会，而大股东发挥监管作用的舞台一般是董事会，董事会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公司内部控制系统的核心。董事会是全体股东利益的代表，代表股东照看好公司，董事对股东具有法律上的诚信责任。董事和股东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保任关系”，董事是公司的监护人，负有诚实信用为股东谋利益的责任。董事对股东最重要的是诚信责任，即忠诚义务和勤勉义务。从这个意义上说，董事会是股东利益的代表，是忠实维护股东利益的“看门狗”。
　　但是，现代公司所有权和控制权分离，面临典型的“道德风险”问题，经理人员获得了谋取自身最大利益的机会。由于很难对经理人的行为进行监督，董事会作为“看门狗”，通过激励性利益分享计划，将经理人薪酬与企业绩效挂钩，协调委托人与代理人的关系，防范经理人的“道德风险”行为，达到股东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其结果是如今流行的巨额股票期权、丰厚的养老金、惊人的离职金以及奢侈的额外福利。
　　从“看门狗”的角度看，CEO薪酬的上升是董事会不得已而为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经理人努力工作，实现股东利益最大化，其必然的代价是与绩效挂钩的经理人的高额薪酬。
　　管理权力：“肥猫”是这样炼成的！
　　但是，Bebchuk、Fried和Walker发现，不仅在股东和CEO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中可能存在代理问题，股东与董事会成员之间也存在代理问题，即存在“监督监督者”的问题。董事会成员既与股东，又和经理人存在利益关系，这种利益关系既面临利益冲突，也可能导致董事会成员机会主义行为的产生。
　　由于董事会代理问题的存在，董事会在CEO薪酬决定过程中不一定遵循股东利益最大化，这为CEO的“寻租”行为产生可能，“CEO的收入确定可以通过CEO在实际管理中利用权利、实施机会主义行为和对董事的俘虏来确定”。CEO可以采取与董事会合谋或者采取其他的防卫措施，通过管理权力获得操纵收入的能力，从而为自己确定薪酬。CEO收入水平的高低实际反映了CEO通过管理权力影响自身收入的能力，CEO收入的异常飚升不是取决于竞争性的CEO市场，而是通过CEO“俘虏”董事会而获得的租金收入。
　　作为理性的经济人，在一定的条件下，董事会成员本身也存在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自利行为。董事会成员一方面存在“搭便车”行为，导致对CEO的监管和激励效率的缺乏，沦为“无牙的叭喇狗”；另一方面，董事会成员还可能与经理层串谋，以牺牲股东利益谋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成为与经理层合谋侵蚀股东利润的“肥猫”。
　　在公司的组织活动中，CEO在选择、任命和重新任命董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CEO可以通过董事会成员的选择程序来实际获取选择董事的权力，以达到控制或操纵董事会的目的；董事会成员在CEO的薪酬决策中必然面临着利益的冲突，既要考虑与CEO之间存在的诸多利益关系，也会顾及自身的利益问题。董事一般希望重新当选进入董事会，董事不仅具有丰厚的薪酬，而且还具有一定声誉和其他职务消费，与董事会成员的经济利益和社会价值直接相关。由于CEO在董事提名中的重要作用，在利益机制的驱动下，董事会成员一般具有“跟随”CEO的激励。在公司的组织活动中，内部董事一般都为CEO工作，并且经常依赖CEO获取职务提升和经济奖励，所以预期一个附属董事在董事会会议上挑战CEO是不合情理的。尽管外部董事没有像内部董事那样糟，但外部董事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由CEO控制，外部董事独立性的缺乏导致了董事会监督经理层的无效性。此外，外部董事不可能获得大量的关于企业内部运营的信息，而且CEO也可能限制他们获取这些信息，董事会仅具有一个“橡皮图章”功能就不足为奇了。所以，经理层的控制限制了董事会的作用，董事会往往是被动的，并没有实质性地参与到企业的决策制定过程中，也没有对CEO的绩效或公司整体实施控制，而董事会的基本职能激励和监督自然也就流于形式。
　　由于CEO管理权力的存在，董事会可能是“弱”董事会，在公司内部控制系统中，CEO可以利用自己的管理权力获得“为自己定价”的能力，管理权力的寻租行为侵蚀股东利润并实现了CEO薪酬的异常上升。CEO薪酬显著上升，很大程度上可以通过经理机会主义和俘获董事会而获得。CEO的收入上升与公司内部控制系统中管理权力的增加是一致的，是管理权力寻租活动的结果，既存在不合理性，也存在不合法性。
　　董事会双面性：孰是孰非？
　　从“看门狗”的角度，在CEO的薪酬决定过程中，董事会与CEO是直接议价过程，而企业绩效则无疑成为讨价还价的砝码。如果CEO薪酬过高，偏离了最优契约，董事会成员和CEO都受到市场力量的制约；但从“肥猫”的角度，CEO的薪酬决定受到了管理权力等非市场因素的制约，薪酬的决定不是源于独立的议价过程，而是受到其自身利益的诱导，通过欺骗性的薪酬结构以转移股东的注意力，董事会实际上是为自己制定薪酬。
　　在我国公司治理机制尚未健全的背景下，利用控制权操作企业利润或绩效，董事会更容易蜕化为一部分人用于寻租的“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