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悟

　　不太喜欢今年的春天，风总是在不停地呼号着，卷着西北吹来的沙，像个野孩子似的到处疯跑，还不时张牙舞爪地围着你打转，将刚刚梳理整齐的碎发揪扯成黑色的棉花糖。可能是近来身体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我愤愤地咒骂着这春天的样子，我努力仰起头想要在天边找寻出一方蓝色的角落，却眯着了眼睛，不知是该死的沙子捉弄了我，还是灰蒙蒙的尘土模糊了我。
　　这北方的春天一点没有春姑娘的温柔，空气里尝不出一丝水分与甜蜜，没有江南那种潮湿清爽的味道。我在校园里漫不经心地走了一遭，没有侦探出多少绿晃晃的东西，树木还是挽着光秃秃的臂膀，也没有要发芽的迹象，撇着嘴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像极了在路边乱踢小石子偶尔撞电线杆的我。
　　貌似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容易冲动，会莫名奇妙地因为一点微小的幸福而感动得一塌糊涂，也会因为天空稍稍发暗便将自己的心填塞到床边的行李箱里锁起来，一下午闷在里面发呆。我喜欢称呼自己还是个孩子，常把“等我长大了，我就”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熟不知我已经快成人两年了。曾经一味想要长大的心思现在却在原地打颤了，遇到人多拥挤的时候，畏缩的我还学会了向后退着走路。我选择逃避，来远离那些众人纷争的东西。我想我还是孩子的话，那单纯澄澈的心就用不着担负起那些沉重的枷锁，我敞怀放声的大笑会像回身一样重叠我脸上的快乐。我会很轻易地在阳光嘻弄下的肥皂泡泡里看见彩虹的美丽，在沙堆里掏出个火车洞来让玩具车驶过，在草丛里蹲着蹦跳着扯蚂蚱的后腿。但是现在，儿时的简单无邪已经变得奢侈，我似乎已经无心消受那份欣喜，一种隐隐的情愫开始占据我的心灵，我无法将它拒之门外，又做不到无谓地将其揽入怀中。我像是被夹在门缝中的孩子，左顾右盼着，我知道一旦选择了一方，另外的一面世界就将在我转身的背后紧紧地关上，但这又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因此不知所措的怅然似乎成了每天的哀咏调。
　　昨天同在城上学的朋友来看我了，她说你们学校好大，那么多娱乐活动的地方，这才像是个大学。我愕然，我说我基本上没去过，我只有三点一线的频繁，连上学期每周对二龙山的眷顾我也抛弃了。同学毫不留情面地对我讲道，这样的人生会充满太多遗憾的，你应该多出去走走。也许当你再次爬上山顶时会感到胸腔里涌动着一股空旷的力量，使你怦怦然想要挑战更多新鲜刺激的事物，指引着你眺望更远处的山峰。然而，俯视四周，也会寻觅到更多陡峭却与众不同的山路，“曲径通幽”般地盘旋上山顶。
　　送完朋友后，在车站呆立了好久，也许她是对的，我可以选择很多条路，可以选择走进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屋，透过宽大的玻璃去注意外面的世界，不必非要将屋外的阳光拒之千里之外，而拥挤一身阴霾独自惆怅叹息。换一种角度去辗转人生，单纯透明的心扉也可以加入色彩的点缀，就像这春天还未发芽的树，尽管光秃，却任你“雕刻”，你把希望深埋在它身边，或许当绿叶苞发的时候，真的会有微笑在叶脉里迷人地流淌。
　　又是一阵调皮的风叫嚷着从身边跑过，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追逐它的身影一起去前面探个究竟，或许摊开眼前的迷蒙，会有片混杂泥土青草香味的绿地正铺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