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小学会议室汽灯高照，不时地发出嗞嗞的响声。老师们面色凝重苍白，呆坐，会议室静得出奇。单虎和谢先端坐主席台中间，校长陈青岩、教导主任吴明法分别陪坐两侧。 谢先首先宣读有关文件，接着平安局局长单虎讲话，他扫视一下全体老师，严肃道：“最近上级军管部门截获了台岛发往我华西的无线电密文，初步译出的内容是‘柏子山计划’。由于孔庙镇小学老师成分复杂，又有制定‘柏子山计划’的能力和条件，县委决定把孔庙小学定为重点排查单位。宋书记要求认真排查，人人过关。特别是在国统区工作和学习回来的，或在旧军队当过兵的，跟日本人当伪军的，与西山土匪有关系的老师是调查重点对象。” 大家惊恐地瞪大眼睛，尔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单虎继续道：“县委宋书记还指示，此案由办公室主任于伟中同志负责督办，我具体负责侦办，镇兵役部长谢先配合，尽快挖出潜伏的敌特分子，坚决粉碎敌特的‘柏子山计划’！” 旁白：“孔庙小学教师经历了颠沛流离、世态炎凉和沧桑沉浮的洗礼，没有了青少年时的率真和单纯。谁是“柏子山计划”案主谋？大家疑虑、恐惧，彼此猜忌，人人自危” 台下教师杨秀玉和校炊事员武大林同时把目光投向在一旁坐的吴明法 台上单虎和台下的体育老师‘老赵’相互警惕对视 台上谢先和陈青岩则异样地盯着台下的陈国清和艾灵 而陈国清脑际则浮现少年被土匪绑架的往事 1937年深秋，一个漆黑的夜晚。夜风刮树，树嗡嗡响，陈家庄人沉浸在睡梦中。半夜，西村头传来‘汪汪’的狗叫声。陈国清家在村西口，其父亲陈子义是祖传中医，他和妻子陈高氏在药庭堂跨耳屋睡。他听到狗叫，机警坐起，侧耳细听，感觉门外有响动；而少年陈国清却还在东屋挨仓库单屋单床酣睡。这时，陈家大门前黑影窜动，一杆子蒙面人闯进院内，点起火把，分别踹开堂屋、东屋门，不论三七二十一，把陈子义、妻子陈高氏、陈国清捆着、捂嘴、蒙面。蒙面人不要钱，不抢粮，不做声，却把陈国清装到麻袋里被扛走。陈子义惊恐愤怒，陈高氏哭泣、哀鸣，陈国清在麻袋里挣扎临走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给陈子义丢下一个纸条：“明天黄昏后拿两千大洋到九头崖赎人。不然，撕票！” 黎明时分。众蒙面人把带陈国清抬到九头崖山脚下，让陈国清从麻袋里出来。陈国清睁眼看，四周谷深林密，紫雾缭绕，九峰参差，如锯齿插天，给人以神秘恐怖之感。 陈国清被捆着双手，带进九头崖密洞聚众厅。他抬头看，一个40来岁，胖墩墩的汉子坐在藤椅里，酷似一个肉球球。胖汉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陈国清，两眼放出阴森森的光。众土匪去掉黑面巾。厅内蜡烛摇曳，洞内忽明忽暗，众人面部灰紫怪异。但站在土匪头子旁边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土匪却继续蒙着脸不说话，也不与陈国清对视，两眼滴滴溜溜转，十分怪异。陈国清恐惧又疑惑地环顾洞内 陈国清的父亲陈子义按照土匪要求在家凑齐银元，第二天黄昏，只身一人跋山涉水，来到九头崖山涧。山涧杂林满山，峡谷乱石错落，涧水轰响夕阳斜照，层林染血，突兀怪石如紫鬼；山涧阴影，黑白斑驳，林鸟啾啾 陈子义满脸大汗，一阵哆嗦突然，从怪石背后闪出三个蒙面汉，拧住陈子义 “大洋呢？”一个胖子蒙面汉问。 “带着哩！”陈子义挣扎着说。 另外两个蒙面汉迅速蒙上陈子义的眼睛，用枪顶住陈子义：“走！” 三个蒙面汉押着陈子义顺着山涧走。 路崎岖，陈子义偶尔伴着石头，趔趄；石头滚动，碰出火星他被带到九头崖山脚下。林更密，山更高，四周漆黑，微露天光。一蒙面汉吹出口哨，惊起野猪蹿跳 不一会儿，一群蒙面汉从黑暗处冒出来，簇拥着一个光头，矮墩墩的中年男子，他就是九头崖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大龙头”。 “大龙头”持手枪走上前，一个瘦猴似的黑衣土匪举火把照明 “大龙头”揭开陈子义的蒙面的黑布，呲牙笑：“你叫陈子义吗？” 陈子义吃力睁开眼：“是的！” “大龙头”回头望望身后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土匪，蒙面土匪点点头 “大洋呢？”“大龙头”接着问。 “在我腰里！”陈子义答。 “大龙头”上前摸陈子义腰部，从陈子义身上取出一袋子银元。 “我的儿子呢？”陈子义焦急地问。 “大龙头”示意后面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土匪。那土匪往阴暗处招招手有三个土匪推出陈国清陈子义二话不说，急忙拉着陈国清转身走 “大龙头”在后冷笑道：“把儿子给我好好养着，长大了跟我入伙！” 陈子义带陈国清急匆匆走出峡谷。陈子义问儿子国清：“这伙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陈国清答。 “正当家的，是那个矮胖子吗？” “嗯。” “其他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那大个子黑衣蒙面土匪比较特别，始终蒙着脸，站在正当家的矮胖子旁边，两眼滴溜溜地转，也不敢正视我，我好像有些熟悉。” “我知道了。”陈子义压低声音，“以后不要给任何人说这情况！” 陈国清还在回忆，校长陈青岩在主席台上发话：“陈老师，开小车了吧？” 陈国清脑际弹出回忆画面，张皇失措道：“啊？没有，没有！请领导指示！” 陈青岩点点头，开始部署工作：“同志们‘柏子山计划’案危害到华西新政权和漫滩湖的安全。我们要按照县委和平安局的统一部署，积极检举，排查一切可疑的人，巩固新政权。也希望有问题的老师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散会后，陈国清、艾灵回到学校住宿。陈国清坐在书桌旁，捧着脸，情绪低落。艾灵挺着怀孕的身子，上前盯着陈国清：“看样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陈国清说：“‘柏子山计划’案很蹊跷诡异。我不由得联想到我少年遭绑架和父亲神秘失踪等奇怪事件” 艾灵冷冷道：“自己‘泥菩萨过河’，还有心思怀疑别人？” 陈国清瞪大眼睛，惊恐问：“怎么？你不自信？” 艾灵疑虑道：“是的。于老师你们是怎么从白公馆逃出来的？为什么高个子老杨，竟成了体育老师‘老赵’？” 陈国清急忙右手捂着艾灵的嘴，压低声音：“你知道，这是我们对“老杨”的承诺和保护！”他往外看看，“但与‘柏子山计划’案无关，如果‘老赵’的身份暴露，我们19个从白公馆逃出来的人，都会遭不测，包括你和肚里的孩子！” 艾灵惊愕，困惑，缓过神后，喃喃道：“我可以替你们保密。但是，我们从渝都回来的人，已经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了，这一关要过呀。” 陈国清神情怪异，陷入沉思 第二天上午，陈国清带着怀孕的艾灵从孔庙学校回到家。陈国清之母陈高氏在院内柿子树梳头，看到陈国清夫妇回来站起问：“怎么回来这么早？” “华西出了‘柏子山计划’大案，停课了。”陈国清表情严肃，沮丧地进了屋。他环视老屋，原来中药铺子干净气派，满屋子弥漫着中药味的芬芳，药柜红里透亮，方格匣子装满草药，现在变成厅堂墙皮脱落，窗口挂着蜘蛛网；柜窗窟窟窿窿，散发出霉腥，唯有青花瓷罈子犹存。陈国清睹物伤情，长叹一声，热泪盈眶。 艾灵帮陈高氏草草挽起苍发，一同跟进屋。 “国清，咋了？”陈高氏担心问。 陈国清神情黯然，没有回答，欲支走艾灵：“艾灵你休息去，我问咱娘些事！” 陈高氏说：“都是自己人，同着她说！” 陈国清面色阴沉道：“敌特分子实施‘柏子山计划’。政府要对孔庙小学教师，特别是从渝都回来的人要重点清查。” 陈高氏心有顾虑：“啊？你们在渝都没有犯事吧？” 陈国清表情自信：“我们教书育人，忠诚教育事业，我还是中国共产党员！” 陈高氏将信将疑，喃喃道：“没事好，没事好！” 但陈国清神情却变得冷峻起来：“可令我不安的是曾绑架我的土匪，销声匿迹了，另外父亲1945年夏被人抬走，至今不知死活。” 陈高氏若有所思：“你是说，绑架你和父亲失踪都是土匪干的？” 陈国清点头：“是的。我怀疑‘柏子山计划案’也与这帮土匪有关。” 艾灵不完全同意陈国清的看法：“孔庙镇情况复杂，蛰伏起来的土匪、汉奸，包括现在的公务人员，都可能与柏子山计划有关。” “你说得有道理。这正是困扰我，包括困扰侦办人员的难题。”陈国清沉吟道，“悬案在即，各有怀疑。有人可以怀疑我们从渝都回来的人，我们也有权利怀疑别人。”他深情地握着母亲的手，“我离家前还小，刻骨铭心的是土匪绑架我，勒索咱家。但我离家后，父亲都干些什么？他为什么神秘失踪呢？” 陈高氏手理理苍发，陷入沉思，神情哀怨交集：“你走后不久，我们孔庙镇沦陷，小鬼子似狼，汉奸像狗，土匪如鼠，就连你表哥谢先也当起强盗，害你爹，咱家的日子没有一天安生过。” 陈国清惊恐：“啊？谢先也当过土匪？” 陈高氏点头：“是的，你爹几乎死在他手里，后来你爹失踪也与他有关。” 陈国清不敢：“您具体说。” “这是1942年夏天”陈高氏脑际浮出昔日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