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 心中始终亮着一盏灯, 温暖地照亮着我生命里的整个世界。 题记 我生活在这个城市已经多年了,因为生计,很少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到街上去欣赏城市的夜景。今夜心烦,老是坐不住,百无聊赖中,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了几行,不知道为什么,却失去了往日看书的心情。看着妻儿早已入睡,于是轻轻地穿衣出门,一个人静静地在街上走着。 此时夜色已深,街边的店铺大部分已经关门,路上的行人极少,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也多半是刚刚放工匆匆归家的人。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街灯拉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抬头仰望着夜空,那溢满秋情和乡愁的月光,在我渴望的眼光里早已无踪无影。 望着这闪烁的街灯,一丝淡淡的愁绪和牵挂萦绕在心头,一切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顿时鲜活起来,瞬间唤醒了我生命深处的潮涌,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父母亲苍老忙碌的身影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着。 哦,这黑夜里闪烁的光芒,是那么熟悉,那么温馨在我生命的长河里,在我童年的画板上,在我成长的每一个脚印中,也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始终在温暖地陪伴和照耀着我 我的家乡座落在粤东山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印象中的家乡既美丽又贫穷。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贫穷落后的因素,在我外出参加工作前家乡都没有用上电。而陪伴我读书长大和渡过那漫漫长夜的,是那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由于家穷,我很小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我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是集体化大生产的年代。我的父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已经年迈体弱的爷爷为生产队放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赚取那点可怜的工分。 那个时候,他们再勤劳也填不饱肚子,因为家中还有四张只吃饭不赚工分的小嘴巴:姐姐、我和两个弟弟。我小时候胆小怕黑,爱哭,内心十分依赖父母。凭这一点,小时候我的父亲总说我像个女孩子,只是生错了男儿身。每天傍晚,我拿来一张小凳子,坐在自家门口的草坪上,遥望着通往大山里的羊肠小道,盼望着父母的归来。此时日头正在徐徐落下,金黄色的光辉照在这贫瘠和充满希望的土地上。远处山峦起伏,放牧的牛羊开始成群结队的归来。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在风中起舞,那变化万千的样子,似虚似实,极像名家笔下一幅写意的狂草。看多了,这乡村黄昏的景色,就镌刻在我童年的画板上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爷爷和那头老水牛才踽踽归来,爷爷的肩上挑着一担新鲜的草,那草垛里藏着我最爱吃的野草莓。这个时候,奶奶开始在灶头忙碌着一家老小的饭菜,姐姐则在旁边往灶口添些柴火。奶奶一边做饭一边大声喊我回家,见我没反应,姐姐便从屋里走出来吓唬我:再不回家,等山里的老虎出来把你吃了。我本来就胆小,一看那夜幕中黑黑的大山,真像很多很多的大老虎朝我迎面扑来,于是拨腿就往屋里跑。 之后再不敢到漆黑的屋外去,只好待在奶奶身边看她做饭。饭菜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蕃薯削皮,洗净放进锅里煮,等蕃薯差不多半熟时再往里面放一点点的大米,大米熟了这饭就做好了。吃饭时一打开锅盖,里面全是清一色的蕃薯,几乎看不到大米饭的踪影。可别小看了这其貌不扬的蕃薯,它可是穷日子里的救命稻草。由于蕃薯耐旱,一到秋天,勤劳的父母就到山里开垦几块荒地,全种上蕃薯,平时除草施肥,到了年前就有了可观的收成。蕃薯收回来后,一部分放在床底,上面盖上一层厚厚的草灰,防止冻坏。一部分洗净切成片,晒干,留作来年青黄不接时之需。 从小到大,这蕃薯营养着我们的身体,是苦日子里生长着的希望。我的父母每天都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家,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亲只有在冬天才会穿上鞋子。长年累月的赤着脚,从头到脚全沾满了泥巴,就连衣裳也是皱巴巴的,上面布满了奶奶用针线绣出的补丁。那时我还小,不懂得父母的疲惫和艰辛,一见面就兴奋得欢呼雀跃,缠着父母闹个不停。父亲对我一向宽容,每天收工回来,不管多苦多累,总是将我高高地抱起,放在他的肩膀上,玩一会骑马马的游戏。而我的母亲相对比较严厉,在山里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也没得清闲,还要做家务和准备明天到山里的干粮,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脾气。因了这一点,我有点怕母亲。 一家人都齐了,奶奶就喊吃饭。在老屋的厅堂,中间摆上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吃着蕃薯和奶奶每天从菜园里摘回来的青菜,有说有笑。如果在秋天,自家果园里的梨子熟了,父亲担到集市上去,换回一些平时极少吃得上的如咸鱼和豆豉之类的食物,有了这些美味的东西,这餐桌上发出来的声音,自然比平时要高出好几个分贝。 爷爷最爱吃豆豉,他说这东西以前是财主老爷们才吃得上的,如今能吃到老,就算享清福了。多少年以后,当我有能力买得起比豆豉更好吃的东西时,回想起爷爷这句话,眼角里总有一股暖暖的液体在流动。 由于我是长孙,爷爷奶奶对我格外的疼爱。在那艰苦的年月,他们没有能力给我好吃的好穿的,却可以倾尽他们所有的爱,让我开心快乐地成长。我孩提时代所有的玩具,都是爷爷亲手制做的。爷爷年轻时由于家穷,去当挑夫,下过海、陆丰(广东海丰、陆丰市),上过江西、福建,所以见多识广。白天爷爷到山上砍回一把竹子,晚上借着那煤油灯光,将竹子刨开,去肉,把竹皮削得薄薄的软软的,就开始编织我的玩具,农家饲养的各种动物,都是爷爷编织的对象。爷爷用竹皮编织出来的玩具,非常好看,让我爱不释手。 这编织的工艺可是细活,一两天的工夫是弄不好的。织得手酸时,爷爷会泡上一壶自家种的绿茶,拿出他长长的烟斗,美美地吸上几口草烟,再给我讲一些他当挑夫时听来的故事。有时爷爷说得兴奋,便顺手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来自导自演一番,惹得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的奶奶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那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聚集着我们一家人快乐的时光。在煤油灯下,日子清贫,但温馨。这摇曳的灯光哟,温暖着爷爷那渴望吃上豆豉的眼神,温暖着奶奶手中遮羞的针线,温暖着我那一颗年幼无知的心,也温暖着这老屋的每一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