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老灶

　　我离家已经二十多年了，每每想起家乡的老屋，最让我眷恋的不是那滴水的房檐，不是那漏月的天井，而是房中的一口老灶。
　　我们家乡的老灶，尺寸大得近乎笨拙，它长两米二，宽一米，用水泥砖块砌成。灶面一字摆开三口大锅，外锅煮猪食，中锅炒菜、熬粥、蒸米饭，最后一口大锅，则搁在灶膛与烟囱相连的地方，利用灶膛通往烟囱的余火，烧热一家人早上起床的洗涮用水。灶王爷高高地端坐在灶头之上，守护一家大小的平安，还要保佑天天有米下锅。我们做小孩的，当然更希望灶王爷能在大锅里施舍点鱼肉禽蛋，那才解馋呢！
　　老灶烧火的灶膛在灶台的另一边，灶门之上垒起一道高高的山墙，为的是不让烟尘飞到大锅里头去。家乡土灶的这种奇特造型，使得做饭的人十分吃力，几乎每做一顿饭，都要在灶膛与锅台之间绕来绕去。如果能有个帮忙烧火的那就轻松多了。因此我和妹妹就常常被抓去充当烧火丫头。我的妹妹烧火是极其认真的，经常受到母亲的夸赞；而我烧火时则三心二意，不是看书，就是看连环画。母亲在灶的那一头，往大锅里加的水迟迟不见烧开，于是就扯着嗓子喊：快添柴火呀！锅里要养鲤鱼啦！
　　为什么要扯着嗓子喊呢？因为隔着山墙听不见哪！
　　当然，老灶的设计也有细腻的部分，比如：在两个灶膛中间，预留一个猫耳洞，我的家乡叫它猫儿巷。猫儿巷的主要用途是让猫儿在寒冷的冬天，有个温暖的睡觉地方。记得我们家当年是不养猫的，母亲便利用猫儿巷给我们烘干鞋子。贫人家的小孩买不起胶鞋，只有母亲做的千层底。白天，顽皮的我们到处疯玩，没有一天布鞋不是湿的。夜里，等我们都睡下，母亲收了一堆的小鞋子，依次塞进猫儿巷中。第二天，等我们起床时，准能穿上暖烘烘的干鞋子。
　　家乡人不但给猫儿预留睡觉的房间，而且对灶鸡（蛐蛐）也极为宽厚仁慈。这些以灶为家的小精灵们，白天躲藏在灶台的犄角旮旯里，不见踪影，一到夜里就纷纷爬出来，在灶台上捡拾残渣。若是遇到主人家拉亮电灯，到厨房里来取个什么东西，灶鸡们便吓得四散逃窜，瞬间不见了踪影。其实是它们多虑了，老灶的主人从不厌恶它们，相反，老家人认为有灶鸡活动的灶台，才是兴旺的灶台。就像农家人欢迎燕子来家中筑巢一样，寓意吉祥！
　　这么大的一口灶，小厨房当然是放不下的，得用一整间房来安放。安放老灶的地方叫做灶间。灶间大多设在老屋的后厢房里。厢房的屋顶高且敞亮，看得见被烟熏黑的房梁、椽子，以及一垄垄的旧瓦片。在这样的灶间里做饭，是不需要用油烟机、排风扇什么的。通风透气的屋顶，轻轻松松就能把油烟给吸走，节能环保效果非常好！
　　我的家乡有个说法，老灶算得上一丁，也就是说，老灶相当于家中的一位成员，地位十分尊贵！
　　老灶与我们一家人同甘苦，共欢乐。家中哪一年年景好，灶上荤腥不断，常打牙祭；哪一年欠缺平安，锅里经常熬药，老灶无不心知肚明。老灶与母亲一起精打细算，维持着全家人的一日三餐！老灶是船，母亲是舵手，她以锅盖为帆，锅铲为桨，艰辛摆渡一家人的苦乐生活！
　　终于！母亲把我们兄妹平安地渡向了成年的彼岸，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同时我的母亲也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母亲的模样！因为在她怀中长大的孩子，全都平安无恙！
　　所有的这一切，又如何不是家中老灶的功劳呢？！老灶就像是我们的另一位母亲，与她相濡以沫的日子，即使粗茶淡饭，也是幸福快乐的！
　　审阅：王士朝
　　简评：老灶真的是我们另一位母亲，与她相濡以沫的日子，即使粗茶淡饭，也是幸福快乐的！
　　终审：严景新
　　作者：周兰，女，（笔名娴子），福建省福安市人，自由职业者。喜欢文学，热爱生活。偶有散文、游记发表在《闽东日报》《今日福安》，以及《梅花亭》《在场散文》《散文网》和《岁月流韵》等公众号上。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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