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撤离四川后,当地曾出现无数野狗和猛虎,这是什么原因?
明崇祯十七年(1644)六月,张献忠带领着他的大西军攻陷重庆,三万七千名被俘的明军士兵,在通远门外被剁掉右手。
这些被剁掉手掌的士兵们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没有被杀、所以庆幸),一边捧着流血不止的残肢、各自奔回老家。
于是,张大王入川的消息就如同瘟疫一般地传遍了整个四川。
劫数,真的要降临了吗?
农民起义军到来,不是应该受到农民的热烈欢迎吗?
非也!我们来看看将要进入四川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吧。
张献忠的军队,号称流贼。与其他起义军攻城略地、稳固后方的做法不同,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流动和游击。
之所以热衷于流窜,是因为有这样两个优点:
第一、不用花费时间和人力去构筑繁杂的防御工程,流动即可以有效抵御官军的追击;
第二、流动可以带来财富。每攻下一座城池,都是大西军欢庆的时刻;那里有他们需要的粮食和财物,还有男人和女人。
张献忠像
和我们想象中的杀富济贫不同,他们不仅是洗劫官宦富豪,贫民家的财物只要有用,都是他们洗劫的对象。
洗劫财物的同时,他们还会大量掳掠人口来充实自己的军队:青壮年男女留下、逼迫从军,老弱者及不从者,一刀杀之。
所以,大西军队每过一处,往往是房屋烧尽、骸骨遍地。
据《张献忠陷庐州纪》记载:张献忠攻陷泸州后,起先并未大杀;但是,由于第二天在城楼上发现许多未经俘虏报告的火药,因此认为是俘虏蒙骗自己;随即,张献忠大怒,并立刻命人进城杀人放火,来了一通补杀。
其实,不止张献忠,其他农民起义军也曾有过类似的行径,比如闯王李自成。
崇祯八年(1635年)年初,李自成和张献忠合力攻下了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在这里,农民军烧掉了明皇陵的三十万棵参天巨松,大火持续数日不灭。火烛百里。。。。。。。士民被杀者数万,剖孕妇,注婴儿于槊,焚公私庐舍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余间。。。。。。
撤出凤阳,他们又奔向安徽六合,抓来几千名妇女,押到城下,命令她们脱光衣服向城上叫骂;稍微骂的不用力,则立刻会被乱刀碎尸。
直到崇祯十三年(1640年),在经历过一次大的挫败之后,李自成才终于痛定思痛,提出了那句著名的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鲜明口号,闯王大军才从此不再骚扰百姓,专门以劫掠大户来补充军备,并将带不走的粮食赈济贫民。
而张献忠,则一直秉承和延续着自己的风格。
试问一下,一支这样的军队即将到来,当地百姓能不恐惧吗?
不过,在攻占四川之初,张献忠确实出人意料地仁慈了。
促使张献忠入川的理由有两个:
一是戎马半生,一直在没有尽头地奔走,年近四十的张献忠有点累了,想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二来,李自成已经开国建府、占地称王,那可是一直弱于自己的流寇小弟。
凭什么是他李自成?我张献忠处处比他强,为什么不能成为新天子的候选人?
于是,张献忠觉得自己有必要建立一个根据地了;于是,再三斟酌之后,他选择了天府之国这块肥沃的土地。
正是因为考虑到根据地的稳定需要,在进入四川、建立大西国之初,张献忠并没有纵容部下大肆屠杀,而是一反常态地要求部下除抵抗者之外,不得滥杀无辜。
曾经惶恐度日的百姓,似乎见到了不一样的光明;因此,各地秩序很快得到安定,生产生活也开始逐步地恢复,老百姓确实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大西朝西王赏功钱
可是,这些都仅仅是表面。
究其根源,张献忠始终是一个流寇,不懂得政权建设和巩固基础。
大西政权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合理的赋税管理制度;而这个问题的存在,是因为张献忠不信任读书人。
一个粗人,读书人脑子里那些深奥的东西让他反感和不屑。
仍旧依靠之前的那些流寇来管理一个国家,其效果可想而知。
首当其冲的是吃饭问题。
大西军沿袭了他们一贯的策略和作风:最初,依靠没收官府和土豪的财产来支持财政;当这些不够用时,他们能想到的依然只有抢。
为了依法约束抢的效率,他们制定了极为严酷的打(抢)粮制度:每五天或十天派一小队人出去抢粮,如果队中有谁没有回来,其队长剥皮,其他人尽斩。
虽然打粮的首要目标仍然是那些地主大户,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自己的需要,这些军人们出去往往是见粮就抢、见猪就杀、见人就绑。
绑人干什么?绑了他,用火烧烤、逼其交粮。
甚至,偶尔遇见路上有人扛着米或者端着一碗米,也杀而夺之。
这样的政权,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护和信任吗?
在大西政权的统治下,农民起义史上最奇葩的一幕诞生了对起义者的反起义。
大西王朝建立的第二年春天,明将曾英率领明军击破川东防线,攻占重庆、綦江、宜宾等地,张献忠慌忙指挥军队迎敌。
但是,张献忠慢慢发现,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咄咄逼人的明军,在他周围,还有着数不尽的敌人出现:
南充,落魄举人邹简臣与顺庆豪杰相互倡议,竖起中兴旗帜,几日内便聚集了十余万军队;
川西,原明朝军官朱化龙,敛兵自守,割据一方;
黎州,十六岁的土司马京起兵反抗,得兵万余。。。。。。
而凡是存发生反起义的地方,大西朝的官员几乎尽数被杀。
更有无数百姓为了活命,转而投向明军的队伍,曾英的军队因此而得以大幅补充。
人民战争的无尽汪洋,再加上明军的步步紧逼,立足未稳的大西政权,覆灭是必然的事情。
只不过,在撤出四川之前,张献忠还有件事情没做完,那就是屠城。
屠城的想法,是丞相汪兆龄提醒了张献忠。
汪兆龄说:蜀人负皇上,非皇上负蜀人也。。。。。。莫若先将在城人民,尽行屠戮。。。。。。
对此,张献忠深以为然:他觉得蜀人忘恩负义,是自己起义数十年来从未见过的悍民;而要想让悍民臣服,则只能使用暴力。
施虐是一种把无能感变为全能感的行为,它是心理上的残废者的宗教。
1645年十一月,川南逐渐被南明军队攻占,刚刚入关的清军也逼近川东;面对这样的局面,张献忠决定先剿灭各地城市人口,以彻底断绝内乱。
十一月二十二,张献忠命令部下将城内百姓或骗、或搜,驱赶到成都南门及东门处。
屠杀开始,张献忠亲自率领马队前来观看;面对百姓的哭号和哀求,他不仅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纵马跳入人丛,任由坐骑乱踢乱踏。
最后,数万士兵一起动手,被杀的越来越多,能呼号的越来越少。。。。。。息静无声。。。。。。逐处皆尸,河为之塞,不能行船。锦绣蓉城顿成旷野,无人居住。一片荒凉景象,非笔舌所能形容。
(法)古洛东《圣教入川记》
剿灭城民不久,张献忠又发布除城尽剿令,命令军队出城,深入穷山大岭,剿灭农村人口。
山林、崖洞,统统是大西军清剿的对象。
官员、兵士,没有一个敢懈怠:郫县抓到一个逃民,一查之下,是从峨眉县逃出来的;于是,负责查剿峨眉的官员洪都督被剥皮处死。
而论功行赏的唯一标准,则是手掌杀了人,要剁下双掌回去验功。
一个名叫傅迪吉的、被迫入军的小兵,寻找机会开小差逃回家乡,
及回至地方,荡然一空,止(只)见尸横遍野,河下不见一人。湾中止(只)有一双手俱剁者,流贼不杀。
为什么不杀?因为没有手掌,无法回去验功。
史料记载,仅川中各县,就有十四万多人死在了屠刀之下。
不仅杀平民,张献忠连自己人也杀。
比如:某天,杀军官三名,是因为他们在席间高声谈论;某天,又杀文官一名,只因为他吸烟太多;某天,杀太监七名,因为他们知道军官私下议论而没有向自己汇报。。。。。。
顺治三年(1646年)离开成都时,张献忠杀掉了他三百嫔妃中的二百八十名,只留下二十人侍候自己;而开国时的一千多文官,被杀得仅剩下二十五人依旧忠心耿耿地追随。
很奇怪,剩下的这些人,在看到其他人的下场时,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不容他们再想了,十一月,张献忠在西充凤凰山遭遇清兵,中箭身亡。
但是,四川的灾难并没有因此结束。
一、张献忠占领蜀地以来,大大破坏了农业生产,耕地荒芜,积粮被搜刮殆尽;由此蔓延而来的是物价飞涨:嘉定一斗米卖到了三十两,重庆,成都等地更是涨到了四五十两。
粮食吃不起,很多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被迫吃人:饿死的太多了。
二、流贼四起,祸害百姓,最有名的当属摇黄十三家。他们本是四川本地的一些针对张献忠的起义军,仅从各家首领的名字上,我们就可以明白他们聚集的目的:争食王、抢食王、闯食王。。。。。。
灾荒面前,百姓还要面对这样一群人,其结果可想而知。
三、官兵。无论是南明军队还是清军,入川都要解决粮食问题,但面对着一片废墟、四处皆空的四川,他们如何填饱肚子?当然是抢那些最孱弱的百姓。
四、瘟疫。遍地尸体,瘟疫当然就不可避免地产生。《蜀碧》记载,当时流行的瘟疫有大头瘟、马眼瘟、马蹄瘟等多种,而且中者不救。
五、虎狼之灾。遍布各地的死尸无人处理和掩埋,招来了无数的野狗、虎狼,这些野兽在城市、乡间频繁出没,不仅吃尸体,还经常袭击活人。
顺治七年(1650年),四川巡抚张春向皇帝报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招来了五百零六人做差,没多久,居然被老虎吃掉了二百二十八人。
鬼诱人图
在这数重灾难笼罩之下,曾经肥沃、繁茂的蜀地,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直到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人口渐多,全省合计也没到十万人。合全蜀数千里内之人民,不及他省一县之众。
《四川通志》卷七十一
当时的景象,曾有官员这样写到:
荒野之中,只有野兽成群,不见人踪。偶尔见到一两个幸存者,又都是五官残缺、缺手断脚,看上去如同妖魔鬼怪,感觉不是行走在人间。。。。。。
史者蜗牛
农民起义,确实是推动社会前进的主要因素;但是,战争的背后,受苦难最多的永远是普通百姓。
愿中国和平,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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