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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条岭的传说(四)

四,《一个幼女的死》

      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们露天矿是铁路运输,用电镐开采。所以首先要铺铁路。经过1959年的努力,我们从兰新线的柳树沟车站修出一条铁路直通我们的北泉。从北泉交接站我们又把铁路修到了工地(西工地)。

露天矿的建设第一步就是“拉沟”。所谓“拉沟”, 就是在矿区煤层上拉出一条沟来,逐步的往下延伸到煤层。这个沟会越拉越深,而铁路的坡度是不能超过25%的,坡度过高,火车就爬不上去。所以露天矿大坑的掌子面就是一层一层的梯田。火车之字形往上爬。一个掌子面的高度是12米,(电镐的采掘高度)。 露天开采就是把煤层上面的土剥离,进行露天开采。它首先是用电镐把土装载在火车上,火车之字形往上走,通过坑口交接站,再发送到排土线倒掉。 矿上的火车是自翻车,可是不能倒掉就完事,要清理,否则以后的土就没有办法再倒了。

条条岭露天煤矿筹备处已经在北泉办公。北泉在一矿的北面。那是一个戈壁上的平台, 在那里有筹备处的机关大院,职工大院,家属大院----。各种科室与工程队伍基本建立。 在西工地的开矿工作这时已经开展。我们住在北泉,在西工地上班。

那是一个创业的时代,是一个艰苦的时代。我们要与天斗,与地斗,也要与我们自己斗。我们的社会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贫穷 落后、旧意识,给我们带来不少的苦难。我们有自己的喜乐悲哀。有自己的悲剧。《一个幼女的死》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悲剧。 

《一个幼女的死》

   牛小彪是露天筹备处经理科驻哈密的采购员,这几天正在闹情绪。赖在家里不想去哈密。 1962年,牛小彪一月工资不过三四十元,哈密的差旅费一天只有三角,可哈密的伙食,一碗羊杂碎是五角。一天伙食费没有2元也差不多。工资不够吃饭的。在家里(矿上)吃食堂,早上一碗糊糊三分钱;一个馒头,五分;中午2个馒头,一角,一个菜一角到三角;---一算下来,反正工资够花的了,但在哈密不行。何况,牛小彪他还要存钱好给家里寄。所以牛小彪闹情绪,赌气不去哈密了。 

采购员牛小彪在哈密的工作,最主要的是在哈密火车站,把运送到哈密的货物,转运到我们矿区。当时我们矿区已经修好了一条铁路与哈密铁路局柳树泉站的铁路相连,但不属于铁路局的经营范围,属于矿区自己的铁路。所以发货的人只能把我们矿区采购或者调拨来的货物发送到柳树泉或者哈密。

----为什么要发送到哈密呢?哈密离柳树泉,还有近80公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是因为柳树泉是小站,没有大吊车,没有办法装卸,只能发到哈密。以后再在哈密用我们矿上自己的货车(平板车)运回到矿上。

条条岭露天煤矿筹备处处长,姓霍。霍处长大约有50岁,是13级的老干部,个子不高,略瘦。那个时候,不像现在,50岁的人就是非常老了。那是因为中国人民刚从旧社会走来,我们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就是40来岁,所以50岁的人就是老人了,看起来很老了。 在一个冬天的下午,霍处长把牛小彪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时候的办公室都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办公桌,几把椅子。大约就是4,5 平方米。当中有个火炉,炉火生的很旺。

牛小彪进了处长办公室,霍处长拿了一把椅子让牛小彪坐下,还给牛小彪倒了一杯白开水,对牛小彪说:“坐下吧。”。霍处长很温和的对牛小彪说:“听说,你不想去哈密了?怎么啦?有什么困难吗?” 牛小彪,拉着个脸,不吭声。

霍处长看牛小彪不吭声,就接着说:“小彪啊,现在大家都困难。你看,你们两个采购员,你是单身,老李是有家的人,你能让他去常驻哈密吗?” 牛小彪还是不吭声。霍处长接着说:“哈密现在到了一台推土犁。一台推土犁可以替代上百个人工。我们现在排土线上没有推土犁,要用大量的人工去清理自翻车翻出来的土,速度也很慢,严重的影响到我们的剥离工作(剥离,是指把煤层上面的土与煤剥离开)。你去吧。至于你的困难我们会考虑的。”

牛小彪,还是没有说话。 霍处长接着说:“不吭声就是不反对噢。明天一早,我用我的小车送你到柳树泉车站,行吧。”。牛小彪还是不吭声。霍处长说:"那就这样,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牛小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室人员,平时都是由科长管着。没有与处长直接见面的机会,这次处长亲自与他谈话,他当然只能执行。何况,处长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没有不去哈密的理由。 牛小彪回到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整理自己的物件,准备明天去哈密。这时,工会的王干事来到他跟前,对牛小彪说:“小彪,你明天去哈密,带个人去吧。”。

小彪问:“谁啊?“ 王干事说:“有一个职工家属的孩子病的利害,要到哈密去看病。她也没有去过哈密,你给他们送到哈密医院吧。”。 牛小彪是个热心肠的人,自然一口答应了。

条条岭煤矿离哈密大约有90公里,柳树泉车站离矿区大约16公里。矿上是用小车送他们到柳树泉车站,然后,他们再坐火车到哈密。

这几天快过年关了,天气特别的冷,从早上就开始飘落起雪花。柳树泉到哈密的火车是11点的,小车10点从矿区出发。九点多钟王干事带领一个妇女来到牛小彪的办公室,对牛小彪说:“她叫刘翠华,她的孩子病的很厉害,你给他送到哈密铁路医院吧。”。 塔拉奇矿区离哈密大约有90公里,柳树泉车站离矿区大约16公里。矿上是用小车送他们到柳树泉车站,然后,他们再坐火车到哈密。 刘翠华穿着一身灰不拉叽的棉袄,头上包着一条方围巾,看不出有多大的年纪,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包的紧紧的,也看不出多大,是男是女。 外面的雪可是越下越大了。

柳树泉车站的火车是11点的。牛小彪他们在矿区是10点多出发,到柳树泉车站,20分钟就到达了。柳树泉车站的候车室的火炉烧的不是太旺,候车的人都围着火炉烤火。好在人也不多,牛小彪他们在候车室里等了一二十分钟火车就到站了,他们就上了火车。 由于是过路车,车厢里基本上人已经坐满。上车后,我们只好站着,好在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由牛小彪护送的那个妇女一路上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平静的脸上透出一股使人感到难过的表情。这种表情很快就感染了车厢里 的人。一个中年男子问道:“这孩子怎么啦?病了吗?”。车上的人都把牛小彪他们当成两口子。牛小彪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牛小彪还没有结过婚,还是个刚到20的年轻小伙子。 由牛小彪护送的妇女---刘翠华也只是点点头。

那男人很热心,把座位让给了刘翠华。 找了个座位。车上又比外面暖和点,刘翠华把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的头部打开点。孩子的头好像很大,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皮包骨头的紧紧闭着双眼,只是有一点微微的呼吸。 对面座位上的一位大嫂说:“这孩子病的不轻啊!” 

“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你们怎么不早送医院?“又有一位大哥说。又有一位大爷对牛小彪说:”你们年轻人太不懂事了,这孩子要让你们毁了“。还有一位好心人,找了一些药给他们。到哈密块12点了,牛小彪他们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直奔哈密铁路医院。护士一看孩子那个样子就把孩子送到急诊室了。

哈密铁路医院当时也很简陋。只是几排平房。急诊室也只是七八平方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木床。孩子放在木床上,医生做了检查后,说:“严重脱水,你们怎么到这个时候才送来?” 后来,又来了好几位医生,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护士给孩子打了强心针。那几位医生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无奈的走了。

刘翠华好像看出了什么,迟疑的,用询问的口气对牛小彪说:“孩子实在救不了就不救了吧?” 牛小彪听不出这里有多少痛苦,多少委屈。也不知道了翠华身边几乎没有钱了。脱口就说:“这怎么行呢?花多少钱也得救啊。”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昏暗。医院的大礼堂里正在放演一步抗美援朝的电影,孩子就在这急诊室躺着。

这是一个女孩,忽然张开了他的双眼----这是一双长着长长的睫毛的美丽的大眼睛---叫了一声“妈妈”。 牛小彪他们高兴起来,以为孩子的病情有所好转。然而,他们错了,这是回光返照。牛小彪以后回忆说:“什么叫回光返照,我那时才真正的体验到。”

那女孩子终于死了。牛小彪,看着不知所措的刘翠华,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看不到眼泪,只有悲伤,牛小彪陪同着刘翠华抱着孩子默默地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雪是越来越大,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1962年兰新铁路刚修到哈密,从哈密饭店到哈密火车站还是一片戈壁。鹅毛大雪让戈壁变成了一片雪原。还真有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味道。这里有着原先修铁路时遗留下来的工人住的窝棚,这窝棚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这一半在地上不高的建筑被大雪铺盖着,在茫茫的戈壁雪原上就好像一些坟堆。牛小彪护送着刘翠华往车站走去,走着走着,刘翠华停下来了。

刘翠华在雪花中站立着,四处望了望,好像在对牛小彪说,又好像自言自语说:“就埋在这里吧。”

牛小彪以后在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牛小彪说:“我始终没有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我想是过于悲伤的让她没有了眼泪了吧。”。 牛小彪说:“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是在万里雪飘茫茫戈壁上中站立着一个母亲,她望着脚下的土地,在平静中显得无限悲哀的形态。她的容貌我已经忘却,可她的神态我永远不能忘怀。每当想起这件事,我总觉得无限的伤感。”

   牛小彪把刘翠华送上火车后,就回到了车站边的大众旅社。大众旅社里有2间屋是露天筹备处包下的,筹备处的人到哈密出差就住在这里。 牛小彪一进去就围坐在火炉跟前,边烤着火,边说道:“雪下的真大,好冷啊。”

屋里,已经有2个人,他们与牛小彪打着招呼,边问道:"这么大的雪天,又马上要过年了,你来这里干啥?"。 牛小彪回答说:“没有办法啊。处长交待了任务不来不行啊”同时又将刘翠华的事说了说。

这时,有位姓张的同事问牛小彪:“你不知道刘翠华他们家的事吗??”  牛小彪问:“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老张说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于是屋里的2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向牛小彪讲述了刘翠华家里的事。

       他们告诉牛小彪,刘翠华是我们筹备处机电队的一个叫莫岗的媳妇。莫岗是从东北鹤岗煤矿调来的工人,他们有一个2岁左右的女孩。莫岗为倔强,脾气暴躁。今年7月的一天,他们机电班在掌子面按电线杆,拉线。不知道为什么与班长吵起来了。可能是班长叫他这样干,他非要那样干。有的说,莫岗操起了斧子就要砍班长,有的说,不是砍班长是要砍电杆。以后,被大伙拉住了。第二天,莫岗就被带走了,并且送到哈密公安局以杀人未遂定罪,关起来了。

莫岗被抓以后,作为家属的刘翠华就没有了生活来源。生活的异常艰苦,孩子有病(其实就是一个拉肚子,可能是痢疾之类的病吧)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这不, 丢在哈密了。

天啊,就因为吵一架,就毁了一个家。只因为拉肚子就丢失了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时隔了几十年,牛小彪还是想不通。 年底前,牛小彪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得到了筹备处的嘉奖。评了先进,发了50元的奖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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