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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拯救27岁大厂人:我的焦虑顺着鱼竿沉进了水底

时间:2022-10-06 08:10:48 热议 我要投稿

本文来源:时代财经 作者:张严敏

编者按:疫情影响下,固有的长假“打开方式”被改变。新的生活方式开始崛起,不需要远行,我们也可以逐渐安顿好自己的内心。时代财经特此推出《国庆七天,我治好了自己的精神内耗》系列策划,看看年轻人是如何治愈自己的。

钓鱼11年;

码农第5年;

体检3项异常;

……

27岁的周羽用几组数字描述了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周羽进入了曾令人羡艳的互联网大厂工作。繁琐的工作、陌生的人际关系、拥挤的早高峰通勤、整晚的失眠……千篇一律的生活让周羽感觉到自己像一个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只需要根据算法工作,不需要休息。

钓鱼,就成了周羽在这个枷锁中的短暂抽离。只有那个时刻,他的眼前不再是电脑里的行行代码;不再是早高峰要挤五六趟才能上去的5号线;也不再是抢人行绿灯的十几秒。

周羽说,钓鱼的时候,他会想到鲁迅先生那篇《社戏》。其实不是戏好看,文里写了,那戏让人“打呵欠”、“我有些疲倦了”、“不住的吁气”,而是童年的无忧无虑可贵。

那股纯粹的快乐劲儿下,外界的刀剑是刺不进来那汪池塘的。

以下是他的自述。

钓鱼,受访者供图

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互联网大厂工作,大厦干净明亮,深灰色静音地毯上,椅子挪动都不会发出声音,代码把爱动、活泼的我霎时锁在了两平米的工位里。

大厂里,大小事业部很多,同事之间也以花名相称,甚至不知道并肩作战了半年的同事坐在哪?或许有一天,等你又有工作需求了,发现那人姓名前面多了“离职”两个字。在这个充满陌生感的人际关系圈,和我最亲密的只有一个茶水间阿姨,只有和她们同乘电梯时,才不会在内心默念快点快点。

我所在的事业部很新,社区上线连一年都不到,JD上写着“成长空间大”,言下之意就是随时on call。最忙的一个季度,有三个项目挤在一起上线,60个工作日,我却有87天都在公司。晚上12点的班车我坐了50多次,如果忙到忘了订车票,还得自己打车从园区赶回出租屋,十几公里的路程我从上车就开始昏睡。

晚上洗漱完,随便刷下手机就能清醒,盯着漆黑的四周发呆,忍不住幻想恐怖片戏码,于是早上醒来浑身没劲,雷打不动地用两杯冰咖啡撑过一天,日子平静得可怕。

我不是没想过逃离,可是裸辞首先就意味着断供,而且我自诩不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能够维持大厂的这份工作就够了,更何况我太害怕父母为此操心。

和代码周旋的四年里,唯一的刺激可能是顿顿加辣的外卖,最常用的备注是“四川人,多放辣椒,谢谢!”但其实我不是四川人,肠胃也不够坚挺,可是吃辣可以唤醒味觉,舌头受到刺激也算是一种刺激。

机械般的生活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曾经,我也想用手里的几行代码带动百万甚至千万的日活,用成功的代表作在业内名声大噪,不止是我,这应该是每一个互联网新人的愿景。但当看到一个个项目说撤就撤,小组接连解散,我的新人梦也不敢再做了,就像是一杯水,从鼎沸到温凉。

当这种困境持续了一年后,我开始寻求自我治愈的方式。钓鱼成了我的不二选择,因为在自然的空间里,人会卸下外界的种种枷锁。

每次出发的路上,我都轻快得哼起小曲。我意识到此时此刻,影响我的不再是信息产物,而是有种向内求的感觉。

通常适合钓鱼的地方信号不太好,可以很好地隔绝电子世界。在那里,你可以不用思考“接下来要干嘛”,不需要罗列排着队让我焦虑的房租、体检报告,需要想的只有会不会有鱼上钩。

而在等待鱼儿上钩的这段时间,我拥有完全的支配权。

我可以天马行空地想,最近有什么新游戏?《火影忍者》中鼬打佐助到底放了多少水?如果我是宇智波佐助,我该有多帅?……

钓鱼就这样把我从一地鸡毛中暂时解救了出来,焦虑也神奇地顺着鱼竿沉进了水底。

是否能够钓到鱼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充满变数的渔获与千篇一律的通勤日反差巨大,反而让我更加期待下一次垂钓的发生。

周羽的渔获,受访者供图

其实,我更怀念和父亲、爷爷、朋友在广西钓鱼的日子。

我的家乡是广西贵港桂平市木乐镇,在这里,我度过了从呱呱坠地到高三苦读的18年。

高一时,我初次接触钓鱼。

那时候农村的房子还没拆迁,祖孙三代共居一栋三层平房,父亲和母亲住三楼,我和奶奶爷爷住二楼。每当想去钓鱼时,父亲会用指头叩门两下、清嗓子一下作为暗号,爷爷和我就从床上爬起来,坐上父亲那辆除了喇叭不响什么都响的桑塔纳,颠簸颠簸着到达池塘边。

彼时村里的某鱼塘,当地人常自挖这种鱼塘,受访者供图

车熄火、拿装备、支马扎,只见父亲先用玉米打窝,稍事打量一下鱼线尺寸,串在手杆上,捻下一块饵料粘在鱼钩处,小臂带动手腕,嗖地一下抛竿,动作一气呵成。我也模仿着来,经常一坐定就是几个小时。

第二天的餐桌上,通常是夜钓的战利品,土法鲶鱼、酸汤草鱼都是我的心头爱。母亲嘴上嘟哝着鱼腥味难祛,但拿乐在其中的我没办法。

后来我来广州上学、工作,有了收入后,钓鱼装备也不再是纤细的手竿和一个马扎,而是更高级的陆亚竿、多功能钓箱、遮阳伞、防蚊纱衣等,钓鱼的方式从台钓变成出海抽铁板,鱼也从草鱼钓到了金枪鱼。

但记忆里最开心的,总是那个蝉鸣不断的夏夜——我和父亲、爷爷做贼似的来到池塘边,汗水顺着脸往下流,人中火辣辣的,蚊虫也恼人。后半夜我跑到车后座呼呼大睡,一觉醒来,深蓝色的天幕下,是那座三层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