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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污水排海后的大鹏渔民:收入锐减、卖船弃海,但没有更好的出路

近日,日本再次不顾世界各国反对,开始排放第二轮核污水,“核污水”这三个字又渐渐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以此为生的渔民,不得不再次直面现实。 现在的大海,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仍是诗与远方,但对于渔民来说,只剩下眼前的生活。

根据《深圳市现代渔业发展规划(2022-2025年)》,2021年深圳本地渔业人口共2299人,62%分布在大鹏新区。在册港澳流动渔民1866人,60岁以上占比超过1/3。

不仅渔民老龄化特征日渐明显,15年以上船龄的老旧渔船占比过半,渔船总数也在明显缩减。

放眼过去,深圳的大部分渔民,祖祖辈辈依靠着大海的馈赠而生活,一代又一代,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核污水一来,经历了半生潮湿的他们,又在遭遇什么样的影响?

01

靠海吃海,很多老渔民却卖了船

一个多月前,核污水的消息出来,军哥感觉像被命运掐住了脖颈,不知道现在的生活还能过多久。

他是大鹏的传统渔民, 捕了二十几年鱼,日常生活是头顶烈日,脚踏风浪,将生计寄托于大海。

他几乎每天都扮演着双重角色,晚上是渔民,白天是老板。

他在距离较场尾沙滩一公里的地方,开了一间“渔民海鲜餐厅”。餐厅总面积大概20平,摆着四五张桌子和一个大水缸,分隔着各种各样的海鲜:石斑、螃蟹、皮皮虾、生蚝、毛蛤、扇贝、青口......

和其他海鲜餐厅不一样的是,这家餐厅没有菜单,顾客不能点菜,上什么菜全看前一天晚上军哥在海里捕获了什么,而且最好提前预订。

军哥的渔民海鲜餐厅

海上的天气千变万化,潮汐、风向、鱼虾蟹群等多种因素决定了渔获的种类,军哥的工作时间也因此变化。他经常半夜开始捕捞作业,甚至整宿,大部分时候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天气好的时候,军哥会带上两个员工去通宵打鱼,一个人负责开船,其他两人 下海 潜水。打完鱼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他会马上睡两个小时恢复体力,睡醒再去渔民老友那里采购一些自己没打到的海鲜,然后回到餐厅,为顾客准备午餐和晚餐。

天气不太好的时候,军哥就白天去放网,同样也是开船出海,到海域中间去撒网,网到什么,第二天就给餐厅提供什么。

起早贪黑的生活,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收入,尤其是旺季期间,军哥曾经能实现日入过万。

他的餐厅收费标准为一人200元,两人同行则150/人,三人及以上便是120元/人,海鲜不限量供应,客人吃到饱。海边天气好游客多的时候,他每天能接待70位客人左右。

“海鲜准备得够多,顾客也多时,营业额能有七八千。因为是自己去抓的鱼,除了人工和渔船的油费,没有别的太多成本。”

餐厅开在大鹏,有的时候碰上团建的大客户,一来就是上百人。餐厅门前都摆满了桌子,他和妻子两个人忙到手抽筋,日营业额能上万。

军哥的渔民海鲜餐厅

但今年来, 军哥越来越觉得生意难做了,“人为淡季”变得长了起来。 有的时候,餐厅一天甚至接不到一两位客人。

“今年来大鹏消费的人变少了。疫情期间的生意比现在好很多,只要深圳没有疫情,餐厅一天最少接待八九十位客人。”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现在海洋资源也枯竭得厉害,有的时候他得把船从深圳开到惠州,才能有更多的渔获。“以前只需要在大鹏周边,就能捕到各种各样的海鲜。”

日本排放核污水的新闻一出来,更是直接让渔业地震。军哥身边很多老渔民把船都卖了,“本来就不好赚,现在有核污水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很多人都想转行了。”

平时他捕不到想要的海鲜时,会让自己的渔民老乡提前预留一些。 “都是一些打渔二三十年的老渔民,有 100 多条渔船,现在他们很多都卖船,以后补货就更难了。”

但军哥并不打算卖船,决定从事老本行直至不被认同的那一天。

“餐厅做不了的话,我还可以打鱼卖钱”,他认为虽然海洋是连通的,但是短时间内不会让人连鱼都打不了。

“沿海地带靠海吃饭的可能有几千万人,那么多人没饭吃的话,那也不差我一个,实在不行就回家种田了。”

02

子承父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对比起军哥, 98年的阿航可以说是一名新式渔民,他不会每天出海捕鱼,同时他也不卖鱼。

几年前,他回到南澳老家当渔民,住在村子里,有自家的宅基地,平时靠自家的民宿赚点生活费。他还有一辆小电驴、一艘船,有空的时候会在抖音上拍视频,记录自己的出海行动。

他偶尔出海,因为享受出海,“在海上的时候可好玩了”。 在他这里,捕鱼是快乐的,是一种没有负担的快乐、捕获未知的快乐、靠体力就获得食物的快乐。

他拥有一艘船,能经常捕到龙虾、石斑、鲍鱼。他的三餐就是捕到什么就吃什么,有的时候,他骑个小电驴就去海边摸螺,摸上一大袋子回到家一煮,又解决了简简单单的一顿饭。

阿航赶海,阿航/摄

他的生活很简单,村子里只有五六百人,大家几乎都认识。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他还经常像小时候一样,和发小们一起去海边抓鱼摸虾。

但发小们也都不是传统的渔民, “我身边 几乎没有 年轻渔民, 传统的渔民差不多都在35岁以上,现在几乎没有年轻人把捕鱼当工作。”

据他自述,现在家家户户的经济条件都不用靠年轻人出海捕鱼为生,“我爸说小时候穷得没有饭吃,才吃海鲜”,而他算是子承父业。

他很小就跟着父亲“讨海”,2004年,村里几个合伙人承包了东涌海胆场,从东涌与西涌交界线一直到东涌与杨梅坑交界线,海岸线有十几海里。“那时的海水好,水草多,海胆肥,外国商人看见了这一商机,开机在这采购海胆销往海外市场,赚取中间费。”

现在,他们家已经不再承包海胆养殖了,但是父亲的海上工夫还是传承给了他,他成了一名“新式”的“减压版”渔民。

南澳村子,阿航/摄

他的生活没有房贷、没有车贷,亲朋好友都在附近,生活自给自足。

然而,核污水的新闻出来后,他的民宿租客明显变少了,顾客出海捕鱼的意愿也变低了,“大多数人怕海水有核辐射”。

他说,要强烈谴责日本人的行为,毁坏生态。 收入大幅减少,让他不得不过上了“勒紧裤腰带”的日子。

原本平淡快乐的生活,也慢慢增加了一抹沉重的色彩,但他还是决定要永远守着村子,守着这片海洋。

03

除了当渔民,没有更好的出路

对于他们来说, 当渔民不是必选项,却是目前生活给予他们的最优选。

军哥来自内陆山城重庆,两三岁时便跟着父母来到了大鹏沿海。跨越山海,父母在这里打工,他在这里读书、长大。

或许是内陆人天生对于海洋的迷恋,他从小就喜欢抓鱼,经常跟着本地人去海边捕鱼。长大后,他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名渔民。

在开餐厅之前,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全职渔民,每天都捕鱼去卖。据他感觉,每天都很辛苦,但并没有赚到什么钱。因为天气好的时候,所有渔民都能抓到好多东西,供大于求,自己的东西卖不掉,只能降价。

“一天累死累活,可能就搞个几百块,运气好一点搞个千儿八百。”

后来,有朋友经常来找他吃海鲜,吃完就给他一百多块,说不能白吃他的。他开窍了,觉得这个模式或许能赚更多的钱。于是,他开了渔民餐厅,“抓到特别值钱的鱼就拿去卖掉,其他普通的种类就拿出来做给别人吃,收一些辛苦费。”

打渔的渔民,阿航/摄

这一路上,他也想过放弃,因为当渔民实在太辛苦了。

出海放网,一放就是几公里,每次收网都能把人收得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把网收回来,回到家不能睡觉,得先把网上的死鱼、死螃蟹清理出来,“本来就很累很困,渔网又脏又臭,死螃蟹、死鱼不能卖钱,全部都得清理了丢掉。”

他自述这二十几年来,自己在海上侥幸逃生了很多次。“出海的危险系数很高,没风没浪的时候就没鱼了,一定要大风大浪的时候才有鱼。”

他试过潜完水上来之后,船不见了。晚上的海水一片漆黑,他自己在水里扑腾,“试过很多次这样,人都差点没了”,他们的船也经常被海浪打翻,当天的收获全部回到大海,他们还得拼命将翻船掰正。

打渔的渔民,阿航/摄

虽然关关难过关关过,但现在的他,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得发光,也经常受“渔民职业病”关节疼痛的侵扰,日夜颠倒的生活也让他的抵抗力变差,容易生病。

他知道自己在拿命赚钱,但他停不下来。 现在的店租一个月7000多,加上员工工资等等,他每个月就算不做事,也要支出两万多。

“没技术没学历,不知道能做什么工作。想想当渔民还是比搞建筑之类的好很多,就还是继续干这个。”

阿航则因为世世代代都是渔民,对海边这片土地有无限的眷恋,“做不来其他工作,而且感觉转行也不容易。”

对他来说,当渔民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至少对于渔村外的世界而言,“起码大部分时候,努力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他有身为渔民的判断,专挑台风天出海,虽然最后可能渔获比不上危险,但他“一点都不怕”,他相信大海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文丨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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