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的酒宴散了之后，牛金星和刘宗敏两个人骑着马来到了李自成的住处。也没让人通禀，便直接进去。
李自成见了二人，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问道，“你们觉得吴三桂真的能降吗？”
牛金星看了一眼刘宗敏，“我觉得这吴家首鼠两端，今天虽然待我们很隆重，但吴襄这厮一直避重就轻，答应得挺好，可就是不说实事儿，”
闯王皱了一下眉。
牛金星又道：“而且今天还特意给我们唱了出戏，唱安史之乱，雷海青摔琴骂安禄山那段，一口一个反贼的，”
刘宗敏在一旁掩着嘴笑，忍不住说道：“闯王，我就说这老牛就是牛脾气，那一个唐朝的事儿，哪就是骂咱们呢？他就是太小家子气了，”
李自成也跟着笑了。
但刘宗敏话锋一转，“说实话，这书讲的真不错，不过我听后来那段，倒是觉得有道理！”
李自成收敛了笑容，“讲什么？”
“那先生后来讲啊，这唐明皇不是跑到四川去了吗？”顺便看了牛金星一眼，“可惜四川那地方现在让张献忠给占了，要不咱也能去看看，”牛金星瞟了他一眼。
“但他说，后来那个郭子仪他们在灵武立了太子当皇帝，后来打败了安禄山，”
李自成听着还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于是刘宗敏接着讲，
“我看哪，这吴家肯定了也是这样想的，皇帝虽然死了，可是太子还没死呢！他吴三桂肯定是想再当那个郭子仪！所以才不跟咱们一条心，”
李自成一听，手上的书忽然掉了下来。.
七、
第二天，吴府门前便多了几个闯王的士兵来帮着“守卫”吴府了。同时，满城贴出了寻访太子朱慈烺的布告，说是要加封太子官爵。要求有人知道下落者重赏。
一行人来到了季风的住处，把王公公给带走了。
其实王之明看到了布告之后，也有些犹豫，自己对这样叫花子的生涯也有些厌烦了。他听满街人议论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太子殿下这回又可以出头了，这才象个样子。有人说，太子殿下其实早已逃走了，已经被送往南京了。有人说，太子已经让一个姓王的太监给送到吴三桂那里了，过些天平西伯就会带着太子打回来登基了。
但正在犹豫的时候，却发现贺先生来到了城煌庙里找自己来了。
见到王之明，贺先生便给他施了一礼，王之明还在纳闷。贺先生说，他那天救了自己，要感谢他。说还要收他为徒。王之明也没别的选择，只好答应了，另外，他也佩服这贺先生的为人，那天的场子虽然被刘宗敏给圆了下去，但他也听得出，贺先生并非无意。贺先生还给他起了个艺名，叫做贺明恩，要他记住大明朝的恩德。于是，大家更忘了王之明了。
另外，季风也来庙里找过他。季风知道王公公被抓走了，但觉得王公公托负给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尽量办。他来到城煌庙，问问大家听没听说过一个叫王之明的人，可惜，王之明正好赶去和贺先生学说书了，小伙伴们只记得他叫小明子，现在叫贺明恩了，都说没见过王之明这个人。季风只好怏怏地回去了。
那天，贺先生先教了他一段三国，然后领着他在个香炉里点了三柱香，领着他拜了三拜。贺明恩好奇地问，这拜的是谁？贺先生告诉他，一拜拜的是祖师爷李隆基，二拜的是先皇崇祯帝，听到这个，贺明恩一惊，但没敢流露什么，贺先生又告诉他，三拜拜的是太子爷朱慈烺。这惊得王之明差点儿叫出来。
他故意试探贺先生，听说太子还活着，干嘛拜他呢？贺先生摇了摇头，告诉他太子不可能活着了，王之明感到很奇怪。
贺先生告诉他，因为人人都想诛之！
贺明恩大惊，但是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的惊慌。
贺先生冷笑了一声，告诉他，闯王找太子的目的，并非是封赏，虽然布告里写的很客气。但是要找到了，除掉他是真正的目的，然后好诏告天下，太子已死，让所有拥戴明朝对抗农民军的力量都死了心。现在崇祯皇帝死了，天下都知道了，那么，只有太子是明朝合法的继承人。如果再能诏告天下，太子也死了，便是群龙无首了。
贺明恩一听，大出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没有去闯王那里根据告示去坦白。
但又不禁问道：“那南京的朝廷呢？”其实他知道南京的影子内阁这回事儿的，
贺先生冷笑了一声，“南京，哼，南京，你知道吗，少福王早就在南京了，太子去南京，岂不是与虎谋食？找个借口说太子是假的，这还有什么难的吗？”
听到福王这两个字，王之明，现在是贺明恩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崇祯与福王两系的恩怨他自己自然是知道的。自己的曾祖父万历皇帝的长子是自己的祖父朱常洛，是自己年少不经事时与宫女所生，后来成人了，娶了郑贵妃，宠爱万千，两个人一直想把郑贵妃生的儿子朱常洵立为太子，为此万历皇帝与朝臣斗了二十年，但最终，却是以朝臣与祖制的胜利告终。自己的祖父朱常洛被立为太子，而朱常洵被封为福王，就藩河南洛阳。这也引发了万历年间二十年的政争。
但李自成起义之后，攻破了河南的福王府邸，老福王，就是自己的那位叔祖，被李自成剁了，把骨肉和鹿一起腌成了福禄酒。但少福王朱由菘却逃脱了，跑到了南京。按照明朝祖制，少福王是南京诸王里面最近支了，是立为新帝的最合适的人选。因此，朱常洛与朱常洵这两枝本来就是形成水火。贺先生所说如果是真的太子去了南京，便会被福王除掉，说的便是这段渊源。想到这个，离开了贺明恩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系的恩怨已经四十年了，没人敢说和解。
贺明恩有些急了，“那吴三桂呢，他不想迎立太子吗？”
贺先生笑了一下，“吴三桂？哈哈哈，”别的再也没说什么。
王之明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贺先生对吴三桂持这样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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