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鞭》是作家冯骥才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1984年发表于《小说家》,曾获得第三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后被改编为影视剧搬上荧屏。
冯骥才是我国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崛起的伤痕文学的代表作家,那时人们思想上好像受了内伤,需要疗愈,揭露那个特殊十年的作品比较多,冯骥才也有些相关代表作,如《铺花的歧路》《啊》等。
这篇《神鞭》的设置跳开当时的背景,以晚清为时间线索,以天津为故事发生地,其中不乏天津口味的俏话哲理,深赋寓意。
小说的背景设立在清末,天津卫皇会上,有人闹事。这人是有名的混混儿,江湖行走,名叫玻璃花。城西卖炸豆腐的傻二看不下去,用自己的辫子教训了玻璃花。那条辫子像一条黑蛇,来无影去无踪,打的玻璃花措手不及。玻璃花在众人面前出丑,从此与傻二结了仇。
玻璃花整日想着如何寻仇,他和其他混混儿找到南门外弹弓手戴奎一,说傻二骂他是螃蟹。骨头长在外边,肉长在里边,外硬里软。弹弓手被激怒,找到傻二挑战。
其实,弹弓手和傻二无冤无仇,但是受不住别人煽风点火。嫉妒,是心灵上的肿瘤。人人都有嫉妒之心,同辈嫉妒同辈,同行嫉妒同行,同是练武之人,弹弓手就要会一会傻二。
比试时,弹弓手射三个弹丸,傻二的大辫子像闪电一般,画出一个大黑圈,弹丸都被落在地。
玻璃花报仇不成,本就名声扫地,这下气势又低了一头。本来城里的那些人都敬他怕他,现在没人拿他当回事了。以往他有一股恶气顶着,天地不怕,现在气好像散了。
人像蜜蜂,哪儿开花往哪飞。时运好时,一团人围住,遇上低谷时,真假远近,立刻一清二楚。所以得意时要清醒,此一时彼一时,不需要众人追捧,有家人,有挚友,足以。那么多天花乱坠的奉承,不过是虚空一场。
对于傻二来说,他不知胜利了是福还是祸。这辫子功本来是他从小跟他爹学的,他爹临终前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容易遭灾祸。
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他的辫子厉害,还给取了个名字叫神鞭,总有人想要挑战他,围观他,已经无法安心卖炸豆腐。西市上砸砖头的,鸟市上拉硬功的,全被傻二抽跑了。
玻璃花又请来津门武林的祖师爷索老爷来挑战,索老爷上来先是给傻二上了堂课,关于各种拳法的分门别类,头头是道,说的直叫傻二接不上话来。可真到动功夫时,索老爷却只有一副花拳绣腿,败下阵来,仓皇而逃。
傻二者才明白,所谓的大人物不过如此。一分能耐,两分嘴,三分架子。能耐不行就动嘴,嘴顶不住还有架子撑着。
正如霍姆斯所言名声是无味的向日葵,戴着一顶华丽而俗不可耐的金冠。这不就是一些名人名家的写照,声明在外,内里空虚,靠着运营手段宣传自己,想方设法赚取钱财,实际上并没有令人信服的本领,揭开面纱才发现,不过是空空一幅贪婪的躯壳。
2.追根溯源:英雄不忘来处
傻二越来越神气,玻璃花却活在耻辱中,好像没有出头之日。经人介绍,玻璃花来到租界。
在那里,玻璃花第一次见识到了那么多洋人洋货,什么都不懂,语言也不通,一向飞扬跋扈的他,变得浑身不自在,不知所措。
他坐在一旁,不知做什么,又不懂得洋人礼节,只好随着杨殿起去做去笑,人家点头他点头,人家摇头他摇头。一举一动都学人家,可活活累死人。
对西方的不了解,让玻璃花对洋人心生敬畏,但是也有普通百姓不服,洋人凭什么欺负国人。
在玻璃花的撺掇下,东洋武士佐藤秀郎和二傻在众人眼下对决。东洋武士一败涂地。
那时,洋人图谋着,妄图先取我民脂民膏,再夺我江山社稷,傻二的辫子,抽打了东洋武士,压住了洋人威风,涨了士气。好像他的脑子后边拖着的不是辫子,而是整个江山社稷,有气吞江河之感。
傻二威震津门,美名四扬。有人送来两块横匾,一块是张我国威,一块是神鞭二字。玻璃花报仇不成,却事实上给傻二做了宣传。
光绪二十六年,直隶省遍地义和拳纷纷竖旗立坛,与洋人对抗。人人都说义和拳能避洋枪洋炮,纷纷加入。
这时,傻二老家的刘四叔追随着义和拳来到了津门,找到了傻二。傻二从他那里才得知,原来自己祖上的功夫来自佛门,练这个功必须剃光头,但是清军入关后,不留辫子就会被砍头,于是傻二的老祖就把功夫练在了辫子上,这一变,成了绝活。
傻二的老祖懂得变通,练就了独门功夫。是机遇还是坎坷,需要看不同的人,看应对的方法。人们总说这世界不公平,其实每个人都有成就自己的机会,要看是否有心用心。
在刘四叔的劝说下,傻二加入了义和团。在和洋人的战斗中,他发现自己的辫子抵不过人家的洋枪,辫子被打断了,死里逃生。
傻二跑回到丈人家里,躲着不出来,一心想着把头发养起来,半年以后,头发长出来了,辫子又梳上了,可是他的五脏六腑总觉得空荡荡的没根没底。毕竟吃过败仗,心里底气不足,功夫自然不如从前。
祖上规定,辫子功不传外人,但是傻二只有妻,没有儿女,总不能叫功夫失传。于是,他违背组训,开始收徒。总背着祖宗,怎么往前走?
有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是规矩也是束缚,该打破的时候还是要尝试下的。人不能总囿于规矩,不能总活在过去。日子是向前赶着的,今天和未来比过去更重要。
3.神鞭变神枪:时代裹挟下的求变求新
傻二开了武馆,收了两个徒弟。俩人潜心跟着师父学功夫,一百单八式的辫子功,已学三十六式,可是这时,清朝亡了,外边忽然闹气剪辫子。其中一个徒弟的辫子被人摁着给剪了,他还说,有个人要来找傻二寻仇。
来人正是玻璃花,他穿着巡防营的衣服,带着洋枪,要跟傻二比试比试。傻二一见枪,立即浑身没劲了,脑子里都是参加义和团时辫子被打断的画面,不战而降。之后傻二杳无音讯,全家人不知去向。
时过一年,玻璃花接到战书,原来是傻二回来了。傻二精气神十足,一双小眼直冒光,头上缠着绸料布头。玻璃花刚掏出洋枪,发现傻二也有洋枪。他指着十丈远的吊着的一个铜钱,拿起两把枪,啪啪两响,头一枪打断线绳,不等铜钱落地,第二枪打中铜钱。
玻璃花没见过这样的本事,连连叫好。再一回头,傻二已经双枪插进腰间,就像他当年甩出辫子抽人一样纯熟快捷。
傻二把头上的布头圈圈绕绕揭开,露出的是一个打光葫芦瓢,玻璃花问你把祖宗留的神鞭给剪了?
傻二回答:你算说错了!你要知道我家祖宗怎么创出这辫子功,就知道我把祖宗的真能耐接过来了。祖宗的东西再好,该割的时候就得割。我把‘鞭’剪了,‘神’却留着。
不久,听说北伐军中有个神枪手,双手开枪,指哪打哪,可是没人知道他的名姓。这人是谁,只有玻璃花心里有数。
辫子能扫落弹弓,抽断砖头,击东洋武士,却无法胜过洋枪。祖宗的东西再好,也耐不住人家技术硬。当二傻剃了辫子,成为神枪手,祖宗的东西看似没了,实际得到了延续。他把习来的功夫用到了洋枪上,用得出神入化,本领还是在自己身上。打不败对手不能惧怕,把对方的优势越来成为自己的本事才是正事。
傻二的辫子是那个时代的印迹,从光头到辫子,再到光头,是历史发展的变迁,也是人面对环境变化时做出的应对。有评论说,傻二的神鞭彰显了传统文化的神奇魅力,同时亦是对近代历史的奇异想象与自由书写。
《神鞭》写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如何对待各种思潮,如何对待传统文化,是那个时代的人们需要面临的问题。这不只是那个时代特征,今天的人们仍然需要在面对西方文化时,一边坚守传统文化,一边吸取外来文化有益的部分。
正如开篇楔子中所言论:古非今兮今非古,今亦古兮古亦今。过去不是如今,万事万物要随时代变化,但是勿要忘本,今日今时的一切都从过去而来。面对时代变革,抱残守缺是歧途,改革创新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