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前的大河叫伍佑港,从上面的古镇伍佑蜿蜒向东北,到我们家的小集镇时就变成了南北向,然后在北边不远处又拐弯向东北,再汇入西潮河入海。因此经过我们那儿的河段就是一S形,是不是因为这S形的弯子孕育了小集镇,还是由于小集镇的存在而影响了河流的走向,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确实看到了这S形河段里不同寻常的风光。 她南段河东的轮船码头,是大河上人流货物运输的重要节点,也是现代文明最早光顾的地方。早晚两班突突经过的轮船,给寂静东海边的河流里带来了机械化的生命,也给偏远的小集镇增添了活力。而横跨河道两岸架设的大木桥,不仅沟通了东西方向的交通,更成为大河上最重要的景观。 除了宏大的场面之外,大河里可看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清澈见底的河水,河里出产的鱼虾蟹贝,大河里往来行驶的船只及从事着各种各样劳动的人们,远看是一幅画,近听就是一首歌,细想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我们那儿可能是临近东海,潮汐的作用使大海里的海水不停涨落,也波及到我们的河边,有时候河水能涨老高,有时候又能跌得很低。但不管是涨是跌,河水一直是那么清澈透明,河里的水草,水草中游动的鱼儿都清晰可见。 而且这河水还是人们的生活之源,人畜饮用、淘米、洗菜、洗衣服都是须臾不可离开的。潮涨潮落,大海的自净功能让河水保持清净,落涨时还能在河滩上留下来不及逃跑的螺螺,只要你高兴,光脚沿河边走上不远,保你能拾好几斤。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小街的居民不是以水为生,但河里的水产还是很丰富的。一年四季河里张丝网的、搞踢罾子的、打旋网的不断,偶尔还有拉大网的,老鸦拿鱼的会引起整个小街的轰动。有几年秋天,我家后面的高姓邻居做了个蟹缆,每天下午把蟹缆盘起来用烟薰,然后放在河里,第二天早上正常能逮到一二十斤大闸蟹。 我们小朋友夏天除了在河里游泳嬉戏外,也可以扎猛子下水摸蚬子抓河蚌,个把小时就能弄半澡桶;还可以用铁丝做成钩,在水边河岸上的洞里掏螃蟹,一两个小时总能找到好几只。 至于来往的船只就更多了,常驻的兴化糖船不算,其他各种船只也是络绎不绝。罱河泥、捞水草的船就托在水面上,让人觉得就要沉下去一样;卖泥螺、换粮食、卖砖头的船就停在河边招徕顾客。我家当年砌猪圈的砖头就是买的船上的,记得说是溱潼的。 尤其是罱蚬子的最好玩,河中央的船上前头有人一手扶淌网,另一只手持一装有喷头的竹篙,在网前不停的捣动,随着船的缓缓移动,捣浮出的蚬子就会落入网中。 更神奇的是船后面就支一大锅,捞出的蚬子就在船上不停的响。等蚬子捞结束时,就有蚬肉卖了。这时船上的人会将蚬网子朝上竖起来,有人看到就会来买蚬子肉。来买时肯定不会忘了带个容器,因为原汁原味的蚬子汤是相当好的。 而中途经过的船只就更多了,记得有一年挑西潮河时,西乡里农村生产队送粮送草的船一条接一条。因我家住在河边,几乎每天都有船来借锅做饭的。 由于那时的船都不是机动的,主要是靠人拉纤,以至河岸边都走出了一条坚实的纤路。 说到这里基本都说的外来的船,而当地陈老爹的跳鱼船是不能不说的。陈老爹应该就是当地人,可能早年就是取鱼为生。 他的鱼船不同于其他任何船,狭而长,前头有两排很长的白色的板,人就坐在后面划小桨。我们小时候只看到他划过这跳鱼船,据大人说夜里捕鱼时才更有趣呢。 (记忆里陈老爹的跳鱼船比这还要狭长) 可以想像:在万籁俱静的河面上,风轻轻的吹,水静静地流,鱼儿在轻松的觅食和戏耍。这时皎洁的月光下一条银色的小船缓缓驶来,鱼儿完全忘记了哪里是天,哪里是水,只管尽情的蹦跳起舞,而陈老爹也在和鱼儿享受一样的快乐,沧桑的脸上会露出甜蜜的笑容。 这不就是一首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