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蚂蚁和蜥蜴之上 听到雨声以来已经很久了 如今太阳不绝地燃烧 果树涂红了它们的嘴 土地的毛孔缓缓地张开 在淙淙作声、喃喃而语的水边 一棵大树直瞪着太阳的眼睛。 是谁在远远的海滩上伸开四肢 仰卧着,抽着橄榄叶子的烟 耳朵里响起了蟋蟀的警告 胸口上蚂蚁急忙地奔跑 蜥蜴在他膈肢窝的长草丛里逍遥, 听那个小小的海妖在唱: “啊,夏天的赤裸的躯体, 被油和盐所炙燃、消溶 岩石般的躯体,心灵的颤动 杨柳的发丝前仰后摆 多毛的腹部散发出咸味 充满了小星星和松针 深厚的躯体,白昼的容器!” 小雨下了,刺人的雹子, 海岸伸展开去,受冬风利爪的鞭笞, 狂涛怒潮向海洋的深处 山峰跃入了厚厚的乌云的乳房 可是在这一切前面你轻松地笑着 再次找到了你永存的时刻 正如你又一次在阳光照耀的海滨 在天空的赤裸的活力中笑着。 (袁可嘉译) 诗人埃利蒂斯曾经在他的《光明的对称》一文中说过:“鉴于我的首要意图是寻找新希腊世界的源泉,我保留了神话产生的机制,而放弃了具体的神话形象。请允许我对此解释。我有一首诗,题为《夏天的躯体》。它把夏天的特征拟人化,使之成为一个夏天的躯体。在我早期的一首诗里,有一个少女演变成了柑子;而在另一首诗中,一个少女在某个早晨变成了石榴树。这就是我所使用的拟人化机制神话产生的机制”(见漓江出版社版《国际诗坛》第二辑一三一页)这对于我们欣赏诗人的诗作起到有益的提示作用。 在夏天,在希腊这片可爱的土地上,诗人铺展开诗情。夏之天与地构成令人神往的赤裸身躯。由于很久未雨,土地的毛孔张开了,那些可爱的小动物,蚂蚁们、蜥蜴们、蟋蟀们在夏的身躯上活跃着,橄榄树象仰卧着的巨人在抽着烟。诗人借助小海妖之口,进一步对夏日的希腊土地唱出赞歌。希腊靠海,盛产盐和油橄榄,多山多石。在阳光照耀下,波光与水汽蒸腾如心灵的颤动。如此深厚可爱的土地,在诗人眼里就象容纳白昼的巨大的容器。它的深邃、古远激起人们热爱之情。 诗的一、二、三节写夏日晴天的情景。第四节跳开去,写小雨、冰雹、冬日的景色。面对这一切,这片土地“轻轻地笑着”,就象平静的晴天,在明朗的海滨一样。尽管灾难来临,但一次次灾难都一次次证明这个民族永存的价值。 神的拟人化是古希腊神话的传统手法。在这首诗里,诗人将他钟情的希腊自然拟人化,给山峦、土地、海与草、虫以生命活力,创造新的具有活力的神话形象。诗人调动了大量直觉的可感形象,并使用对感官具有较强作用的词句,将故土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虫一山一水写得可爱可亲,动情入画。 拟人化创造了某种神秘感。诗人善于发现并始终将诗意控制在这样的神秘气氛中。诗人曾经从在石上跳舞的蜥蜴、在海面追逐的海豚、停在少女乳房上的蝴蝶,发现这种“光明的神秘”,这是诗人灵视中的光明,是他所追求的新希腊世界的源泉。 (王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