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谢灵运山水诗诞生的背景、原因及技巧

　　谢灵运（385～433）南朝宋诗人。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出生于会稽始宁（今浙江上虞）。因从小寄养在钱塘杜家，故乳名为客儿，世称谢客。又因他是谢玄之孙，晋时袭封康乐公，故又称谢康。谢灵运历来被公认为中国文学史上山水诗歌的鼻祖。
　　玄言诗歌泛滥一时
　　产生山水诗歌的背景。魏晋时期流行的玄学，以老庄思想为骨架，糅合儒家经义以代替繁琐的两汉经学的一种哲学思潮。其讨论的中心问题是本末有无，即宇宙最终存在的根据问题，亦即本体论的问题。清谈也称“谈玄”，浮虚、玄虚、玄远之学可通称之为玄学。文学是生活的一面镜子，清谈对当时的文学创作影响甚大，直接导致玄言诗泛滥，将言志缘情的诗歌搞得晦涩难懂。以王羲之《兰亭诗》为例：悠悠大象运，轮转无停际。陶化非吾因，来去非吾制。读来味同嚼蜡，枯燥至极。玄言诗里，玄学家标榜回归自然，哲理思辨一度泛滥成殇。其实，诗中谈谈人生哲理，无可厚非，但将之走向极端，却是得不偿失之举，你说呢？笔者以为哲理必须融化于诗歌的具体意象、意境之中，而不能游离于外，否则就走了极端，这也是东晋的玄言诗和赵宋时代某些优秀哲理诗不同所在。玄言诗漠然忽视诗歌创作的内在规律，其结果是钻进了死胡同。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灰色的文学天穹下，必然出现锦绣的云朵。
　　仕途坎坷移情山水
　　由玄言诗转化为山水诗，不是谢灵运一人所为，此前已经有诗人尝试进行山水诗创作，如庾阐等人，只是到了谢灵运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谢灵运留传至今的诗歌有一百多首，其中大部分都有关于山水的刻画描写，前人美其名曰“模山范水”。和以前相比较，这位诗人的作品可以说开拓了一块新的领地。但读者是否知道谢灵运为什么一反常态创作大量的山水诗歌呢？这与他的仕途坎坷密不可分。据史料记载，谢灵运自幼聪颖好学，博览群书，文字之美与颜延之并称江左第一，名动京师，但由于性情偏激，游玩放浪，言语行为不检点，如轻视太守孟青信佛教，千秋亭喝酒赤身裸体等，屡屡触犯官场中人乃至有人向皇上进谗言，想受朝廷重用，可能吗？尤为重要的是他在政治上所代表的王、谢等门阀世族，与当时执政的出身比较寒微的刘宋王族之间存在着矛盾，因此虽然自恃才高八斗，以为可以参与政要，但却搭错统治阶级上层政治之车，一直未被重用，于是造成性情更偏激，常常怀忧愤。少帝时出为永嘉太守，不久辞官，隐居会稽，文帝时为临川内史，最后在官场倾轧中被杀，成了政治牺牲品。白居易诗：谢公才廓落，与世不相遇。壮士郁不用，须有所泄处，泄为山水诗，逸韵谐奇趣。即说明了谢灵运因仕途失败导致人生失意，谢灵运是个聪明人，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认识到光依靠个人的力量极为有限，是斗不过当朝统治阶级的，既然得不到，争又有何用？已被排挤出京城不得已而为之的谢公唯有每至一处为官而无奈寄情山水、排遣抑郁之情罢了。他时时出入于深山幽谷，探奇觅胜，吟咏山水。游玩时从者有时多达数百。自此，官场少了一个谢灵运，诗坛却有幸收获了一个山水诗人，并在文坛成为一代诗歌巨匠。因为他，后形成一个山水诗歌流派。
　　玄言山水寻找支点
　　魏晋以来，崇尚清谈。清谈多为玄言，玄言入诗导致玄言诗盛行。玄言顾名思义玄妙晦涩的话，内容专谈老庄、周易，但其目的不是论政，不过是官吏、文人为了消遣和显示自己清高不谈俗事而已，含人生哲理，然淡乎寡味，晦涩难解。少有文学天赋的谢灵运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写诗信手拈来。对于玄言诗，他不欣赏，想独辟蹊径创新诗路，但由于写作的对象是过去的文学作品中少有的，没有多少可资借鉴的技巧，要成功地把江南的奇山秀水反映在诗歌里，作家必须自创新辞，精心推敲。永嘉、会稽、彭蠡还有临川等地哪处没有留下谢灵运进行山水审美重要实践和创作的芳踪。他在青山绿水间斟酌、寻找玄言山水的支点，那就是用富艳精工的语言记叙游赏经历、描绘自然景物。试赏读《雁荡山》：雁山五经眼，兹行尤可观。初冬天气佳，雁归山未寒。有日照幽谷，五云翳层峦。入境见祥云，振衣登马鞍。瀑泉飞玉龙，羽旗导翔鸾。天柱屹天外，卓笔书云端。灵峰观石室，枝屨穿（山赞）（山元）。山禽知我来，好音若相欢。群峰列春笋，丹青状尤难。行色愧匆遽，更约他时看。诗中交代游玩季节，观赏景点，因是日为晴，故虽是初冬然并不感到寒冷，描写了祥云飘绕小山，瀑布飞溅，山鸟鸣啾景色优美，流连忘返。诗中运用了拟人，对偶等修辞手法，语句生动，形象活泼，景中有情，情景交融。由此其诗风一反玄言晦涩而清新雅致。
　　又如《登池上楼》：“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两句是千古山水名句，写诗人在楼上从楼上俯视，只见池塘长出一片青青的春草，园林里柳条泛青，连禽鸟的叫声也变得更加悦耳了。一“生”、一“变”是诗眼，诗人把春天的色彩和声音，写得清新喜人。“池塘春草”这一普通意象，生动地再现了谢诗的境界，体现了他的山水诗歌的理念。可以这么说，谢灵运诗中描绘的春天景象即是当时诗家翘首以盼的春天，谢诗中还有许多世代传颂的名句如“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林壑敛瞑色，云霞收夕霏”等，都逼真细致地刻画出自然景物之美，给人以清新开朗的感觉。无怪乎，元好问《论诗》中赞谢诗“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
　　当然，谢灵运的诗歌虽不乏名句，但受玄言诗的影响，仍带有玄言诗的尾巴。但尽管如此，谢灵运以大量的山水诗歌打破了东晋玄言诗歌的统治，扩大了诗歌题材的领域，丰富了诗歌创作的技巧，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将中国诗歌的创作引向了更新更美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