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捻小葫芦

　　今年春天，新冠肺炎肆虐全球，全家响应中央号召，呆在家里做抗疫好公民。
　　这次抗疫行动，给了我这个无钱买房的人一个很大的心理安慰。身处农村，早上可以在宽大的院子里跑步、打太极拳，上下午可以在躺椅上懒洋洋的享受春光，晚上烫脚后还能斜靠在床头和爱人一起欣赏电视剧。说句实在话，我是非常感谢“新冠肺炎”的，它不但让我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还让我能在无拘无束的享受中问心无愧地做了一个中国好公民。
　　忽然有一天，侄子给我送来了两棵葫芦苗，说是在网上买了50元钱的手捻小葫芦种子，仅仅种出来了四棵苗，分给我两棵种在院子里，到秋天收几个小葫芦玩玩。
　　这两棵葫芦苗一下子成了我和爱人眼中的宝贝，足不能出户，它自然就成了我们共同精心照顾的唯一对象。
　　凭借自己多年种庄稼的经验，按照一比一的粪土比配置好营养土，以此满足两棵小葫芦整个生长期所需的营养。再运用自己丰富的想象，把本来应该种植在地里的葫芦苗种在精致的花盆里，让它的根系终生只能盘缩在盆里，达到矮化葫芦的目的。当然，种植也离不开现代的科学技术，在百度上查了之后，五片叶我就第一次给它喷洒了矮壮素。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爱人三天给这两棵小葫芦浇一次水，七天打一次矮壮素，十片叶摘心打顶。
　　六月五号学校分批开学，我和爱人返校前特意请老爸帮忙，让父亲在星期三给这两棵已经长到两米多高的小葫芦浇上一次水，以便我周日回来时能够接住墒。
　　以后每个星期天，浇水、喷洒矮壮素、拾掇葫芦架就成了我必做的功课。
　　看看到了八月，葫芦终于开花了，等不到周日返校，就赶紧和爱人视频通话共享。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兴奋地爱人用一个飞吻作为对我的奖赏。
　　不过这个兴奋仅仅持续到下一个周六便烟消云散了，因为我看到才刚刚过了一个星期，那几个小葫芦就像吹了气一样长到三四公分长了。玩家都知道，手捻小葫芦超过了3厘米长就属于大众产品了。可看这架势，我的小葫芦不涨到十来厘米长是刹不住车的。我赶紧跑去看看侄子的葫芦，长到十几厘米长的已经有好几个了，有谁会拿着十几厘米长的葫芦玩呢？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不过这次难眠的原因不是兴奋，而是忧虑和思考。
　　灵感和探索从来都是我忠实的伴侣。一大早起来我就带上手套开始把小葫芦身上的白色绒毛抹掉，这是一个种过手捻小葫芦的朋友告诉我的经验，据说葫芦没有了那层绒毛就长不大了。上午又把矮壮素按比例稀释，把抹去嫩毛的小葫芦在配好的溶液中浸泡一下，这是我的发明创造，我想植物的茎叶吸收了矮壮素长得就会慢一些，那么葫芦吸收了矮壮素自然也会生长得慢一点吧？等到中午太阳光正强的时候，我再用手把一个个小葫芦上面五六厘米处的茎重重地捏一下，直到把那里的蔓捏的微微裂开为止，让下面的小葫芦不能得到充分的营养，这样就可以再一次遏制葫芦的生长。做完这些之后，还要给它们标上记号，方便在下一个星期和其它葫芦做比较。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圆满，可已经比没有处理的葫芦生长得慢很多了。和侄子家里的葫芦相比，已经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霜降是采收葫芦的季节，我和侄子小心翼翼地把满棚的葫芦卸下来。侄子看着满满一大筐精美的小葫芦，就放弃了采收自己家里葫芦的念头。
　　我在这一筐葫芦中挑来拣去，精选了一个模样周正、上下大小比例适中、龙头完美、高度仅有2。7厘米的精品。先把它放在沸水中煮三十分钟，捞出稍加晾晒，用事先准备好的竹刀轻轻刮去外面的一层绿皮，再在清水里用软毛刷子把上面的杂物刷掉，然后放在通风处阴干至颜色变黄，这个精美的小葫芦就可以上手盘了。
　　我有个晨跑10公里的习惯，没想到小葫芦上手，给跑步又带来了一个乐趣，手脚并用，各忙各的，锻炼的部位又多了一些。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葫芦包浆的速度，三两天过后，手上便有一种光光光滑滑并且带有奶绒绒的感觉。把“宝贝”放在阳光下观看，已经开始微微闪光。一星期过后我这个“小宝贝”便赢得了同事们羡慕的目光，半个月后我便开始在同事的赞美声中炫耀。
　　适逢周末有朋友自远方回来，我便不失时机的拿出自己闪闪发光的“宝葫芦”给他看，并且不停地给朋友介绍种植喷药去皮把玩的过程。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朋友听完后只是淡淡的一笑说：“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呢？天猫上铜的、铝的、木质的，什么式样什么规格的没有？”
　　“我玩的是心情，玩的是自然。这正如我们的人生，一切以自然为上。”我不但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还把它上升到了人生的高度。
　　“自然？”朋友开始和我理论，“你盆栽控根系，药物控生长，裂蔓控营养，哪一条是自然？”
　　“我这一切措施只不过是要得到一个我心仪的小葫芦而已？”朋友的观点已经让我开始思索自己的做法，但还是本能的辩解道。
　　“你为什么要得到一个小葫芦呢？”
　　“手盘的葫芦不是越小越好吗？”
　　“这又是谁规定的呢？”朋友微笑着继续说道：“葫芦大小因人而异，和自己手的大小相匹配为好。现在人们一味的追求新、特、奇。树上结的大葫芦多了，小葫芦自然就成了玩家的热衷，所以你也就开始附风雅随潮流，全然忘记自己种葫芦求自然的初心了。”
　　“还好，”我冲朋友点头笑了笑，“还好，让我忘记初心偏离自然的才仅仅是一个小葫芦，浪费的也只是我几个月的星期天，而不是我追求自然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