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洲
小时候,我姨妈家在青龙洲。
每年过年,我母亲都会带我去姨妈家拜年。那时候的小小的我,在我眼里的却是大大的青龙洲。
去姨妈家拜年,三堡是必经之地。那时候的三堡以月明楼为中心,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三堡的河边一线全是吊脚楼,一点不输湘西的凤凰古镇。只是三堡河边的那些吊脚楼老房子早已拆光,如今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河堤。
上青龙洲,是要在三堡的岸边摆渡的。
我记得青龙洲的摆渡船好像是不需要买摆渡票的,但摆渡船上只有一个撑船的老船工,每次上船后总有男乘客自觉帮着老船工一起打打下手,摇摇桨、撑一把竹篙。
现在回想起来,青龙洲摆渡这一幕很像沈从文《边城》里那个白塔下面的渡船和爷爷,只是少了美丽的翠翠。
从三堡江边摆渡上了洲子,去姨妈家的一条路好像走也走不完的样子,小时候的我总觉得去姨妈家的路很长很远。
那时候,故乡在过年时节的天气比现在要冷,走在青龙洲的乡间小道上感觉那冬天里的寒风一阵阵吹过来冷飕飕的,冻得我只想着快点到姨妈家进屋暖和一下。
我记得姨妈家那时候在青龙洲的房子是私人搭建的木质结构的平房,家里没有自来水,所以家里吃水和用水都是要到河边挑水的,就连过年时亲戚们来了吃的菜都是要通通拿到河水里去清洗。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表姐从河边洗菜回来时两只手都是冻得通红通红的。
从姨妈家吃过饭回家,照例也是要在青龙洲河边摆渡上对岸的三堡。
记得有一年春节下大雪,晚饭后我跟着我父亲母亲从姨妈家出来,那雪是越发下得紧了。虽然晚上青龙洲上没有路灯,看不见雪,但我明显能感觉到那大片大片的雪花发疯似的击打在我的脸上。
我跟着母亲躲在摆渡船的船舱里,父亲则留在船头帮着老船工一起摇橹。那个雪夜里的寒风来得过于猛烈,我一时间感到摆渡船都要快被大风吹跑了,我在船舱里听着老船工一边撑船一边大骂着那鬼天气。
那天晚上父亲帮着老船工摇橹也费了老大的劲,上岸后我看到父亲还在气喘吁吁。
可是后来,我从上海放寒暑假回来,我一个人曾经几次到青龙洲上散步,而这时的青龙洲已经不再有儿时的青龙洲的模样了。青龙洲上原有的房子已经全部拆光,原先的居民也都已搬走,好在青龙洲的原生态还依然存在。
我站在青龙洲上一眼望去,儿时的大大的青龙洲居然现在就是这么一点点,一眼就能望到头,青龙洲上从东到西好像就这么几步路,随便站在青龙洲上都可以看到两边隔江的河堤。
这种伴随着流年岁月的情感差异,现在想想,不只是因为原先的房子拆光了而让青龙洲突然变得空旷了,更重要的是,小时候的青龙洲上曾经有过很多的居民,原先的人来人往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人迹罕至。
老人常说人气很重要,我们如果觉得这个世界很大,那往往就是因为人气兴旺的缘故。
RICHARD
2023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