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把湖南14个地市的乡村旅游走马观花了一遍,非常感慨。虽然大伙不关心这玩意,但还是想写一下,希望对大伙有点参考价值。 如果深入了解湖南,你很难做到不喜欢。因为这个盛产狠人、水稻和美食的地方太愣了。 近代之前,湖南是完全躺平的,像奶牛似的为其他地方提供给养。进入近代,脑子好像被门夹过,压不住火,干啥事都是一时冲动就开干。 其实,这事从很久以前就这样,比如炎帝和舜帝两位部落长老,都是千里奔袭湖南。然后,一个崩葬长沙茶乡之尾,一个葬于江南九嶷。 远在洞庭君山的舜帝媳妇听说这事,抱着竹子痛哭一顿,哭完就扑通跳水自尽了。 很多年后,屈原在汨罗江边溜达,听说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也是扑通就跳进了汨罗江。 他们虽然不是湖南人,但却深刻地影响着湖南人。近代,当出湖的湖南人接触到新事物和新文化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硬是逆袭了半部近代史。 曾国藩率领湘军追着太平军死磕10多年,咬着牙把自己折腾成了文武全才,最终江宁克复。1876年,64岁的左宗棠抬棺西征,最终收复新疆,湖湘子弟满天山。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康有为、梁启超等人一溜烟跑了,谭嗣同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留言后世。 1905年,为了抵制日本文部省的《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激励人心,新化人陈天华在日本东京湾蹈海自杀。1911年,长沙人杨毓麟在英国听闻黄花岗起义失败,跑到利物浦蹈海自尽,死在了民国前夜。 我们常说的湖湘精神,吃得苦,耐得烦,不怕死,霸得蛮,用现在更流行的话讲,其实就是勇二,又勇又二。 在这一点上,湖南人其实有点像俄罗斯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比如俄乌冲突,谈不拢就开干,先空降基辅来一波斩首行动,结果怎么样先不管,干起来再说。 千百年来,湖南基本就是这么勇二过来的,由人定事,湖南乡村旅游也基本是这么个又勇又二的造型。 比如,娄底某位乡贤,在没有充分调研、论证的情况下,就投资2亿搞旅游,把老家98个山头削得跟蛋糕似的,喏!就是下图这个造型。 折腾几年才发现旅游产品、市场运营、建设用地等问题一大堆。那天,当我们见到这位乡贤时,他正在吹箫。说是这几年在山里搞旅游,孤独寂寞,就学会了吹箫。 再比如,邵阳某位乡贤,也是一腔热血在老家投资1。7亿搞旅游,并承诺把景区资产无偿捐赠给村集体,问题是村集体也玩不转啊!人、钱、地都缺,要啥啥没有。 以上两个景区基本都跳坑里了,为啥?因为周边1小时车程内的城市常住人口,估计连100万都不到,压根就不适合搞旅游。 湖南乡村旅游大多是在这种冲动的情况下搞的,截至2021年底,湖南全省休闲农业经营主体达1。7万家。 种植示范、休闲娱乐、旅游观光、科普研学、特色小镇等应有尽有,不仅数量过剩,质量也不咋地,所以,绝大部分正在承受冲动的惩罚。 这几年,又一窝蜂地搞了一波升级,增加了乡村民宿、家庭亲子、网红打卡、商务接待等产品,结果有的景区把仅剩的内裤也亏了。 目前,只有农家乐还能勉强维持,那是因为家庭联产把成本内化了。 我们都知道,农业利润非常薄。其实,乡村旅游也具有农业的薄利属性,而且在耕地非粮化这个紧箍咒下,很难在短时间内提供资本所需要的利润。 所以,投资乡村旅游就落到了乡贤身上,而且是有故土情怀的乡贤身上。 这些年,去过湖南很多乡村旅游景点,人人都夸自己家乡好,绿水青山人更美。其实,在七山一水两分田的湖南,这种村庄比比皆是。 总的来看,湖南适合搞乡村旅游的村落不会超过5,主要是两类村庄。一类是城市依托型村庄。 比如长沙周边搞乡村旅游,但车程最好不要超过1个小时,为啥?因为大伙平时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大约1小时,所以,1小时是大伙内化于心的时间成本,超过1小时,大伙就会觉得远。 常德、衡阳、邵阳等地市级城市周边的乡村旅游,时间成本最好不超过30分钟。县级城市,最好在15分钟左右。 一类是景区依托型,最好是依托国家5A级景区,比如天门山、东江湖、崀山等,距离核心景区的时间成本最好不超过30分钟。再不济,也得依托国家4A级景区。 啥?在3A景区边上搞,那不是投资,那是释放情怀。 接下来,我们再聊下产品同质化问题,但这个问题几乎无法避免。因为乡村本身就是同质化的。 比如,湘西的村庄,语言、习俗、服饰、建筑、音乐、舞蹈等都是一样的,导游小姐姐都是头戴凤冠银饰帽,交领上衣百褶裙。 具体到产品,一般是遇河就搞漂流,遇到峡谷就溯溪,遇田就搞农耕采摘,村口一片花海,村后修建游步道,民房改民宿,点缀几个网红装置就是打卡圣地,搞个主题就是慢生活新田园。 其中,民宿是标配,有些民宿的品质还不错,但就是不挣钱,为啥?因为投入大,导致客房单价过高,但周边客群的那点收入根本没啥购买力,最后曲高和寡孤芳自赏。 多说一句研学旅游,95以上的乡村旅游都在打学生的主意,都想着在下一代身上淘金,但很少有景区认真做课程体系,而且下限拉得很低。 比如长沙某景区,早先就是个游乐场,生意不咋地。但人家瞅准机会,摇身一变就成了长沙市中小学生研学旅行基地。 前几天,我闺女学校组织去这地方研学,10:30到,3:00集合返校。除去吃饭,大概5小时,研学了过山车、海盗船、大摆锤、杂技表演等学科。就想问一句,这玩意是研学吗? 旅游口号方面,湖南14个地市基本都是颜值至上,凸显锦绣和美的就有7个。美在永州奇美邵阳大美湘潭益美益阳,美的后面有奇美,奇美之后还有大美,但没有最美只有更美(益美)。 透过现象看本质,湖南乡村旅游的致命点在于组织化程度低。所谓的缺少能人,基本无解,为啥?因为一方水土已经养不了一方人。 能人进城安家,就再也不会回乡了。庸人宁愿在城市躺平,也不愿意回乡,即使回乡也算不上能人。 所以,村里人只能自救,那怎么救呢?答案是团结,团结就是力量。没有组织化的乡村,相关扶持政策和资金很难落到村里,为啥? 因为政策和资金面临单个农民时,交易成本非常高,经济学有个观点,当交易对象足够多的时候,交易是无法进行的。 比如,早几年的扶贫,把贫困户从坑里捞出来,面对的就是散户,时间成本、心理成本、经济成本等都非常高,如果不是指标化、责任化强推,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前些年,很多专家学者推崇日本农协组织模式,现在不咋提了,为啥? 一、日本农业是孤立于全球化之外的,这得益于美国允许它搞农产品关税壁垒。农业关税可以高达700以上,西瓜能卖到150200元个。 二、农协提供从化肥种子到产品销售一条龙服务,农民只要把地种好就行。当然,农民既然不咋操心,利润大头肯定归农协。比如,西瓜成本是20元个,差额的100多元,农协拿走70以上。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农协几乎垄断了跟农业相关的所有行业,形成了强大的利益集团,就像美国步枪协会,不是黑社会,胜似黑社会,可以影响到30以上的议员选举。 目前,在乡村旅游模式探索方面,做得好的地方很少。一圈跑下来,长沙的梅田湖村和鹊山村可能是做得最好的,他们成功解决了经营权属、利益分配等问题。 其实,工业社会产能不稀缺,购买力才稀缺,乡村旅游的核心不在于做什么产品,而在于找到购买力,那如何找到购买力呢? 从趋势来看,智能化和虚拟化是社会发展趋势,也就是大伙的工作时间会越来越少,游戏和社交时间会越来越多,而游戏和社交基本都是在虚拟空间。 这就意味着,消费人群和购买力都只能去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寻找,怎么找?主要是三变:集体变公司,村民变网民,乡村变云村。 集体变公司,一开始别指望所有村民都加入,哪哪都有刺头。然后,在抖音、快手等平台开设账号搞直播。村民变网民,这个基本实现了,很多老头老太太都会刷抖音、快手等短视频。 难点在于给乡亲们做话术培训,把他们组织起来搞直播带货,把大婶的吵架天赋、红白喜事乐队的吹拉弹唱都用上,乡亲们拿号排队上直播。 就直播表演天赋而言,这种农民所特有的淳朴就是最好的表演,粗犷而有力量。 乡村变云村,一是建立抖店、微店等,把村里的各种产品在网络平台展示销售;二是直播乡村日常生活,比如耕田、插秧、收割等各种农事活动,让大伙看到真实而质朴的乡村生活。 其实,每个村庄都有可以拿去市场交易的东西,只是很多村里人不懂这个道理,也不知道怎么操作才能卖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见过世面的返乡年轻人,或者乡镇干部们带着他们搞点事,总能搞出点名堂。 而且村里的老百姓都很愿意提升收入,只是找不到路,如果有人带着他们搞点事赚点钱,他们既积极,又能吃苦。 文章打算就写到这里了!本来是写乡村旅游,最后歪到了三农,歪就歪吧,至少乡村旅游和三农息息相关。 全文完,如果觉得写得不错,就随手点个赞吧,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