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告别

　　人生一定没有最好的告别，因为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的人走着、走着就留在了昨天，没有长亭外古道旁的告别，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的诗意。
　　今天上午，接到一个退休同事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诚恳地要求我写下她的故事。她说一直关注我的公众号，觉得我情感细腻、文笔真实不做作，希望我能写下她的故事。我当时正准备我儿子的午餐，急急忙忙地发了几本书的资料给她，然后答应帮她写。但并没有做一个好的倾听者，甚至频频打断她的讲述，说她说的我都懂，现在觉得有点愧疚，我没有发挥好一个朋友的职责，去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同事跟我以前是一个办公室的，今年55岁，10月份刚退休。老公事业有成，儿子在国外读书，她的生活是有钱又悠闲。她本人是一个高挑、优雅的女人，生性小资、浪漫、有情调。每天上班都是穿着得体、精致的衣服，化着淡淡的口红、喷着淡雅的香水，跟我们聚餐都是挑着有萨克斯音乐的西餐厅。就这么一个优雅的女人，我后来因为喜欢她做的小手工艺品，她做了一个精美的篮子和小钱包送给我，在我们家楼下匆匆见过一面。我当时就觉得怎么才过去短短一个月，她就像鲜花一样枯萎了很多，整个人充满着疲惫感和颓废感，没有生机。当时我纳闷，也没有细问，就说她瘦了好多。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一退休就紧锣密鼓的投入到陪护她家公的生活中去了。她家公今年90岁，虽然退休金不薄，但生活不能自理。陆续请不同的保姆照顾，虽然给保姆的待遇是最好的，薪酬也不错。但由于老爷子脾气古怪，今年已经骂走8个保姆了。她一退休正好接手护理，虽然还是有一个保姆一起帮忙。但是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就是陪伴一个生命逐渐走向死亡的耄耋老人，任谁都开心不起来。同事未退休前构想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各处旅游，美食、美景尽情享受。而现实却是只能陪伴在耄耋老人身边无法动弹，消耗着自己的热情和能量。
　　同事是个心灵手巧，适应性极强的女人。虽然经过了这种生活方式巨大改变的冲击，哭泣过、抑郁过，但还是迅速调整自己、拯救自己。她重拾了年轻时的爱好，手工编织。在陪伴老人的同时，编织出了很多可爱的针织手工品。如下图：
　　其实，同事不给我电话，我也逐渐关注老年人生活这块。衰老与死亡就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本人45岁，当我从去年开始老花、近视、膝盖疼痛、肩膀疼痛开始，我就清醒的意识到了衰老的到来。无人可以逃脱生命的悲剧，那就是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每个人都在不断老去。
　　最近在微信读书上看了一本书《最好的告别》，已经加入书架好久，一直没看，但昨天也草草看了一半，太沉重了，有点看不下去。《最好的告别》是美国医生，阿图葛文德最有力、最感人的一本书。警示我们，医学界为生做好了准备，但没为死做准备。我们把老、弱、死都医学化了，认为它们只是又一个需要克服的临床问题。然而，在人近黄昏之时，所需的不仅仅是医药，还有生活有意义的生活。
　　老了，生活不能自理，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家，被亲人送进养老院。但那些无论看起来多高档，多漂亮的老人院，在被迫离开家的老人来说，那都是一个牢房。几点洗澡、几点吃饭、几点看电视，不能随便乱吃东西，不熟悉的同住人员。这些都会剥夺老人的生命力。老人最后的要求是要有一个带锁的房间，一份想什么时候睡觉，想什么时候吃饭，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的自由。但老人院最后都会把老人们的这些自由剥夺，打着安全的名义剥夺。
　　作者也勘察到了有人为了至亲老人的幸福，发展了一种辅养机构。就是建一所可以住1020人的老年公寓，物权所有者为老人自己。有独立的厨房、厕所。有公共空间，有医护人员和护理人员。但这些都是老人们雇佣她们来为老人提供24小时服务的，不是来管理老人。这样老人们能活得安全而自在。这种模式，我还是挺喜欢，我喜欢自己为自己做主。
　　当然，这本书还有很多对耄耋老人活得有尊严，有质量的系列探讨，而且不会让亲人、陪护人被拖进无底深渊。但所有的尝试和发展，都没有一种最好，最完美的方式，很多时候都是种无可奈何的凋落。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就算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研究和探讨老年人的陪护和陪伴，也没有一个完美的法子能让老人和亲人都舒心、自在，只能是且走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