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爱,95岁老妇人守候72载,只为临别时丈夫的一句等我回
池煜华,一位苏区红军将领的遗孀。新婚三天,丈夫上前线。临别,他的一句叮咛:等我回来。她苦等72载。
从青丝挽髻到白发苍苍,她数十年不变的身姿,仿佛化作了一尊红土地上的望夫石。
她望眼欲穿,直至生命的尽头,也没能等来她的爱人。
那是怎样的一段悲伤的往事,那是一个女人心酸的一生。
池煜华来到李才莲家做童养媳
1911年,池煜华出生在江西著名的将军县,兴国县的一个小山村。
1920年春天,9岁的池煜华被卖到了离家15公里外的茶园乡教富村。给村民李良淮家当童养媳。
过了许多年后,她依稀能记起那天的情景:是族中的太公背着我,走了大半天,爬了好多山,才到这里。太公解下我,接过6块银元,叹口气,走了。那晚我哭了一夜。
池煜华第一次见到了比她小3岁的李才莲。那时李才莲正在上小学。
放学后,池煜华总是左右相伴,两个人一起打柴、放牛、摘野菜。
朝夕相处的日子,填平了一对少男少女心中无形的鸿沟。恍然间,池煜华走进了少女时代,浑身洋溢着山乡少女纯朴、天然的美。
李才莲读了几年私塾,懂得一些道理,又多了几分书生气。
香华,中等个儿。池煜华每每对人提起,比划着说:那时他年轻着呢!一身的劲,脸面很秀气。
李才莲李才莲与池煜华成婚,婚后3天分离
1928年12月20日,还在念书的李才莲在老师刘月香的带领下秘密参加了兴国暴动。
暴动取得成功,李才莲入了党,并且成为少共上饶中心县委书记。
1929年除夕,在鞭炮声中,吃完年夜饭。经过祖母的安排,把李才莲的被褥搬到了池煜华的床铺上,两人正式成为夫妻。
那时,池煜华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而李才莲,肩负着革命者的使命。
婚后第三天,组织要求紧急归队,在一座石板桥旁的一棵大樟树下,池煜华恋恋不舍地与丈夫分别。
等我回来,在家好好生产学习。
新婚后的池煜华常常跨过高高的门槛,向村口张望。她多么希望在自己无数次的凝望中,有那么一回,心上人能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白天,她下地耕田,上山砍柴,晚上,她赶做军鞋,扩红支前。
池煜华像丈夫嘱托的那样,守好家、多识字、多为红军做事,等着丈夫凯旋。
山坡上、沙滩上、田野里留下了池煜华歪歪扭扭的字迹:李香华池煜华、池煜华李香华。
这是李才莲临走时教她的六个字,仿佛把这两个名字写在一起,他们就能离得更近一些。
李才莲、池煜华夫妻离别三年,李才莲回家探亲
1932年3月下旬。李才莲随指挥机关来到赣县的田村,到他家乡教富村不远了,他请假回家探望。距离他和妻子的新婚离别已过去三年。
这时母亲刘有凤重病在床,希望儿子留在身边侍候。他俯在床前,双眼含泪:妈妈,孩儿有任务在身,此回只能由煜华代我侍候。
耄耋之年的池煜华在回忆里断断续续地说:他一个月只有三块钱,没钱回来啊!那次回来待了三天就走了,他才19岁啊!他回来了,送给我这个小方镜,我用了70多年,因为是他送给我的。
池煜华挑了90担柴卖得2块银元,去找丈夫
婚后的第二次相聚,是在1933年6月,第四次反围剿战争胜利后。
池煜华打听到李才莲调任中央苏区儿童局书记,随省委机关迁到了江西赣州宁都县七里坪。
她足足挑了90担柴卖得2块银元,带上李才莲爱吃的干菜、腊肉,步行五六天,来到了七里坪。
池煜华见到了一年多未见面的丈夫,她可幸福了,下操归来的李才莲却一脸严肃。
他对旁人说:这是我的一个老乡。李才莲的一句话,就让池煜华分到了集体宿舍。
夫妻俩的事被省委组织部长蔡畅同志知道了。蔡大姐狠狠地批评了李才莲,并把池煜华接到省委机关,让夫妻俩团聚在一起。
李才莲满含歉疚地说:煜华,现在前方战事正紧,多少同志抛家别子,我作为党的干部,却带着家眷,别人会怎么看?
我懂,你说过,舍不得娇妻,称不得好汉,我不会拖累你!无需更多的语言,两颗息息相通的心紧紧地靠拢。
李才莲住在一间打垒的土房里,房间里除了一张破旧的书桌,还有一张由木板凳架起来的光板床。
这一次夫妻有了一个多月的团聚时间,这也是池煜华记忆深处最甜蜜暖心的时光。
这期间,池煜华与蔡畅大姐相熟了。蔡畅同志问她:你愿不愿意到省委来工作,与李才莲同志一道革命?
眼看夫妻双双就要在一起革命了,池煜华脸上不禁泛起一朵红晕,她高兴地忍不住点了点头。
只见蔡畅部长在一张署名中共江西省委的便条上写着:中共兴国县委:经研究决定,调你县池煜华同志到中共江西省委土地部工作。
中共江西省委组织部长蔡畅
1933。7。19
临别,李才莲倾其所有为妻子买了一件贴身的白布汗衫。
池煜华带着蔡畅同志的亲笔信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兴国县老家,她憧憬着下一次相逢就是与丈夫的长相厮守。
这一次是夫妻永别
7月是收割的季节,池煜华一回到兴国家中便操镰下田,在丘陵山区的田地里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水稻的收割中。
第三天上午,一场不期而至的瓢泼大雨把正在地里干活的她淋得浑身湿透。这个时候,人们没办法顾上自己,首先要抢收水稻。
她硬是凭着一股倔劲,披着湿漉漉的衣服,一直忙到月挂东山。
当她把最后一担稻谷挑回家时,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人与稻谷一起倒在了地上。
接着,一场上吐下泄的瘟疫突如其来,在兴国县蔓延,一人接一人病倒甚至死去。
池煜华也不幸被病魔击中,一连十多天又泄又吐,全身瘦成了一把骨头。
她仍倔强地圆睁着双眼,一种无形的信念在支撑着她瘦弱的躯体。她还要回到爱人的身边。
当池育华手持蔡畅同志开具的调令前往区、县办理调动手续时,兴国县刚刚由一个县分成两个县,即兴国县和杨阴县。
由于正缺人手,县里要她暂时协助工作,到杨阴县委担任巡视员,她听从了组织上的安排,这时池煜华又发现自己怀孕了。
1934年7月,红军长征前夕,李才莲受命于危难之际。同陈毅、瞿秋白、毛泽覃等同志一道,被任命为苏区中央分局十二名委员,留守在中央苏区打游击。
9月,他到兴国县调新兵补充队伍,由于工作太忙,竟无暇去探望已两年未归的家。
他写了一封信,要妻子赶到县城会面,信中交代:估计一周内反动派将占领兴国县城,如果一周内她没有到兴国县城,就千万不要再前往。
信中还说:战争时期,消息很不确定,如果哪一天有人说我牺牲了,你千万不要相信。革命一定会成功!等我回来!
当信件辗转交到池煜华手中时,已经过了书信上约定的见面时间。
以后的岁月里,池煜华把丈夫的话当成诺言一字一句地刻在心里。
这对新婚夫妻,婚后相处不超过两个月,妻子已经生下了女儿,丈夫都无法知晓。
这寥若晨星的短暂厮守,就像一把锐利的刀锋,温情地镌刻在她记忆的一角。在风雨飘零的数十年里依然如昨!
池煜华逐村逐寨寻找丈夫下落
红军主力离开中央苏区长征后,反动派开始了疯狂反扑。
李才莲的叔父李文兰、哥哥李才万前后牺牲。池煜华更为丈夫的安危担心了。
她天天上山打柴,借机四处打听红军的下落。有人悄悄地告诉她,瑞金铜钵山一带有红军和游击队活动。
她把女儿托付给了家人,脸上抹一把锅灰,腰间挂一把柴刀走出了小山村,池煜华一路砍柴一路寻,一路乞讨一路问。
她踏遍了整个闽赣山区,逐村逐寨寻访了大半年,竟然没有打探到丈夫一点踪迹。
天涯苍茫山路崎岖,多少次她在心中呼喊:眼前这么多的路,怎么就没有一条路通向我思念的丈夫!
兴国将军县
一天,她在一个山坳上的茶亭里看到一张国民党的布告:悬赏五千大洋,捉李才莲。
苍天有眼,谢天谢地,这不分明是在传递着丈夫没有死,李才莲还活着的消息吗?
她停止了找寻的脚步,她怕丈夫万一回到家中找不到自己,池育华又回到了教富村。
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跨过门槛,望着李溪河对面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多么希望能走过来一个日夜企盼的身影
多少次,她在睡梦中,梦见李才莲一身戎装,纵马飞驰回到了教富村。
每当醒来,却只听见窗外呼啸的寒风,看见漆黑残破的墙壁,瞬间泪水湿润了眼眶。
池煜华女儿夭折,公婆让她改嫁
1936年,池煜华不满3岁的女儿患上了麻疹。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无情夭折了。
她扑在女儿坟堆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香华,我没有看护好女儿,对不住你呀!
失去女儿的池煜华,精神几乎崩溃了,整日里一言不发。
李才莲的父亲和继母(李才莲母亲刘有凤1932年去世)认为儿子和孙女都没了,没有必要让儿媳妇在李家待着了,他们要求池煜华改嫁。
李才莲的侄子李佐高后来回忆说:我的爷爷把她的被子、锅都扔掉,让她去改嫁。她不去,她就要一直等着,说他没死。
最后族中一个忠厚的长者实在看不过去,出面主持了公道。同时,帮她到村边地区公所里找了份做饭的差使。
革命胜利了!她的丈夫在哪呢?
1949年8月的一个艳阳天,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48军开进了兴国县城。
池煜华赶忙梳头洗脸,一双小脚,连走带跑来到县城。
她好像看到了李才莲就在其中,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解放军同志,你看见李才莲了么?池煜华对所有路过的部队都发出同样的提问。
一次次地询问,一次次的失望,队伍都走完了,李才莲的身影在哪呢?她的身心再一次承受无情的隐痛。
有好心人给她出了个主意:既然李才莲在中央苏区工作时和蔡畅同志见过面,你何不写信问问呢?池煜华果然请人代笔写了一封信。
全国妇联主席蔡畅看到池煜华寻找李才莲的信件,非常重视。
蔡畅同志马上要求全国妇联服务部立即协助帮助寻找李才莲。
1952年5月5日,全国妇联服务部给池煜华回函。池煜华同志:
关于你寻找爱人李才莲的问题,我们已将你所写的简史,转给军政委员会政治部,请他们设法查询。不过你与李才莲同志隔离这么久,你所知道的又只是他18年前的职务,所以调查一定比较长时间,希望你要耐心等待,安心工作。
耐心等待,安心工作八个字就是说李才莲会回来的,有组织上做主,李才莲一定会回来的!
耐心等待,安心工作,她曾向李才莲下过保证:在后方发展生产,争当模范。
在她家中黑乎乎的小木箱里,仔细地珍藏着自己荣获的十九张奖状:土改积极分子、认购国债积极分子、统购统销积极分子、养猪模范、三八红旗手
纸张颜色虽然陈旧,她却视为珍宝,她多么希望丈夫回来,与她分享努力赢得的荣誉
池煜华坚信丈夫还活着,苦等到老
池煜华收养了本家侄子李佐高为李才莲的养子。
10年、20年过去了,她带大了养子。后来又有了孙子、孙女。30年过去了,她为丈夫的父亲养老送终。
多少次,池育华抱了柴草在生火煮饭,然而她又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心有所系地走到大门口,起起伏伏的期盼。
家门口那道原来二寸多厚一尺多高的门槛,经历时光打磨,被池煜华一下下慢慢地踩出一弯残月。
池煜华和她身旁呈弯月形豁口的门槛
在悠长时空的另一端,池煜华苦苦等了一辈子的李才莲难道真的是情况不详、生死不明吗?
李才莲是中央苏区的重要领导人物之一,却留下一段奇异的空白
在兴国的烈士名册上,填着北上无音讯的有12038人。
直到20世纪80年代,相关部门才得以确定,李才莲于1935年牺牲在瑞金铜钵山区。
1935年5月的一天,李才莲率一部分战士钳制进攻之敌,掩护战友突围。
当敌人快爬上山头时,李才莲手挥驳壳枪大喊:同志们,坚决不投降,打啊!
战士们一跃而起,喊叫着冲向敌人。就在这时,警卫班副班长露出了贪生怕死的叛徒嘴脸,从背后瞄准李才莲,射出了罪恶的子弹。
年仅22岁的李才莲,将鲜血洒在了铜钵山上。
当党史办的同志把消息告诉池煜华时,她的反应是连连否认:错了,你们都错了!李才莲没有牺牲,他还活着!
她拿出蔡畅同志的来信:信上都没说他牺牲了,只是说寻找需要时间,你们凭什么说他牺牲了呢?
池煜华固执地把民政部门每月发给她的烈士抚恤金当做李才莲寄回来的生活费。
历史的年轮流转到了二十一世纪,池煜华老人已经进入耄耋之年。
岁月的磨砺使她变得又矮又黑,又瘦又小,她看上去就是一位极普通的农村老人。
她依然坐在自家的门前,那姿态,仿佛一尊雕塑。
她的脸是坚毅的,是那种布满沧桑的坚毅。
她的头发银白,仿佛山野的劲草。
最令人难忘的是她的眼睛,仿佛全部的精气神都聚集在那里。
在年逾九旬时,池煜华老人来到30多年没有踏足过的县城。和老红军一起瞻仰烈士纪念碑,李才莲的名字赫然在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她心里明白了丈夫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但那份守望她是不愿放弃的。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丈夫变成了一个名字?她怎么能愿意自己心中活着的丈夫死去?
2005年4月24日上午8时30分,在兴国县茶园乡教富村,95岁的池煜华,孑然长逝。
她的墓碑面朝山外,遥望着进村的乡路。
自从1933年7月19日,夫妻俩在七里坪分别之后,她已经苦等了七十二年。
二万六千多个日日夜夜,她的情,她的爱,都忠贞不渝地融化在那漫天无际的守望与等待之中。
一块被坚韧地脚步踏出呈半月形豁口的门槛。浇铸了一首爱的吉尼斯。
一位红军妻子七十多年凄风苦雨的守望。谱写了一曲长歌当哭的爱情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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