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陈毅派江渭清到新四军六师十六旅任政委坚持苏南抗日

　　江渭清回忆
　　华中局第一次扩大会议是在阜宁西北边境的黄河故道旁一个叫单家港的偏僻小村庄里召开的。这次被称为华中抗战里程碑的会议的特点，归结起来是一大、二长、三透。一是规模大。出席会议的有华中局委员刘少奇、饶漱石、陈毅、曾山和华中各根据地党政军负责人以及新四军军部、各师、独立旅代表共26人，另有列席代表70人。这么多负责人聚在一起开会，这在华中八年抗战中是唯一的一次。二是时间长。会议从1942年1月20日开始，先开预备会议，再开正式会议，到3月5日结束，历时45天。三是各项工作和大政方针议论得透彻。刘少奇代表华中局作的《目前形势，我党我军在华中三年工作的基本总结及今后任务》，陈毅作的《论军事建设》，黄克诚作的《目前军事建设中的部队政治工作》，饶漱石作的《关于党与群众工作》和曾山作的《关于政权建设》等报告，对我党我军领导华中敌后坑战作了系统、全面的总结，并为尔后华中敌后抗战的工作制订了明确的纲领。
　　在这次会议上，邓振询和我分别发了言。我们两人的发言被安排在预备会议开头两天，即1月21日和1月22日。
　　邓振询介绍了苏南的地理、社会情况和日伪顽态势，并对苏南抗日根据地的发展历史和我党我军领导抗战的经验教训作了阐述。他的发言很全面、很深刻，对成绩和缺点的评价实事求是，给与会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主要介绍了六师的历史和斗争情况。由于大家普遍关心苏南东路反清乡斗争，我着重介绍了日伪清乡的具体做法以及我军反清乡斗争的经验教训。我的发言，得到了华中局和军部领导同志的重视，并成为我三到苏南抗日的契机。
　　就在这次会议期间，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决定新四军一、六两师对内实行合并，谭震林任一师政委。派谁去十六旅坚持苏南斗争呢？华中局领导对此极为关切。在邓振询发言的当晚，华中局第一次讨论十六旅领导人选问题曾考虑过邓振询同志。那时，他是苏南区党委专职副书记，熟悉苏南情况，但他长期从事党的工作并不擅长军事。苏南是抗日斗争十分激烈的地区，让他全面主持苏南的党政军工作不太合适。第二天，我在大会上发言时，刘少奇向坐在他旁边的陈毅询问了我的情况。陈毅简要地介绍了我的经历，说我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曾在部队做过政治工作，并兼任过平江中心县委书记、鄂东南党委书记。新四军成立时任第一团副团长，和团长傅秋涛最先率部进军苏南敌后，因不久后调回皖南军部，所以鲜为人知。少奇同志听了连连点头，一边用手指弹着桌子，一边说十六旅的人选有了。我发言结束后，刘少奇宣布明天休会一天，然后把我留下来说，明天我带你到党校去作报告，你今晚准备一下，把今天所谈的苏南反清乡斗争情况压缩到一个半钟点，现在，苏中地区对日伪清乡没有经验，既关心，又担心，你要如实介绍六师反清乡的具体做法。第二天，我就跟着刘少奇去党校讲了一课。少奇同志在一旁认真地听讲，实际上是对我考察。当晚，华中局再次讨论，一致同意刘少奇的提议，派我去苏南工作，并在征求了谭震林意见之后，把任命我担任苏南区党委书记、新四军第十六旅政委的决定正式通知了我。
　　华中局第一次扩大会议临近结束的一个晚上，刘少奇同志在他居住的村东北首的茅草屋里，与我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他询问了我的经历，并征求我对调任新职有何意见。我回答说，我虽然先后两次在苏南工作过，但时间都不长。这次的工作调动又这么突然，我感到责任重大，恐怕干不好。少奇同志听了笑着说，渭清同志，你说干不好，就有可能干得好；如果你说干得好，那你很可能干不好。革命的辩证法往往就是这样。你到苏南工作，首先要强化一元化领导，实现党政军统一领导，做到统一思想、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一元化领导，不是个人领导，而是要贯彻执行民主集中制，实行集体领导。要注意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特别要听不同的意见。这样可以避免失误。要反对宗派主义，加强党政军民的团结，搞好上下左右的团结。团结的好坏，取决于你民主作风的好坏。
　　当我表示一定贯彻这次会议精神，用一切方法来坚持斗争，巩固苏南根据地时，刘少奇指出，苏南敌后的斗争环境越来越险恶，敌人像梅花桩一样布满了据点，如今又加上第十章三到苏南清乡，说明日伪拼下赌注也要攫取苏南的野心。而国民党顽固派也想乘机挤进来，这就进一步加剧了苏南的三角斗争。这种敌强我弱的局面一时还无法改变。因此，我党我军在苏南的总任务是要长期坚持，而不是今天打个把胜仗，明天搞一点钱就了事。当党要求你们起劲干的时候，你们要有力量，也就是要你们现在坚守住苏南这块阵地，将来成为反攻的基地。怎样才能够巩固阵地呢？一是要有巩固的组织，即党和群众抗日团体；二是要有顽强的战斗力，即不断发展的新四军和民兵武装；三是要有灵活的斗争策略。特别是第三个条件最重要。在目前就是坚决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要做到多交朋友、少树敌。如果朋友不多而敌人很多，就会吃亏。如果让敌人的反共反新四军的统一战线得逞，我们就会失败。而只要我们的统一战线搞好了，敌人就很容易对付和打倒。渭清同志，你要记住，朋友愈多愈好，敌人愈少愈好。在苏南面临的新形势和新任务下，要适当执行隐蔽政策，善于积蓄力量，扎扎实实地开展工作。譬如说，不要随意地、公开地提打倒的口号。我们要公开打倒的只是日本帝国主义和汪精卫，其他都不打倒，即使对汉奸，也要区别情况，分化瓦解，而不要笼统地喊打倒。对顽固派，更不宜喊打倒、消灭，他来进攻，我们自卫，但不放松争取，特别是对中下层要好好宣传和解释，这才是聪明的办法。
　　我对少奇同志说，这次会上介绍其他根据地用减租减息来发动与组织群众的基本经验，使我很受启发。苏南减租减息做得不够，原因一方面是根据地游击性大，成果难以巩固；另一方面则是主观认识上的片面性，把减租减息当成单纯解决部队给养的经济斗争，因此重视不够。
　　少奇同志高兴地说，你说得很对。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的确是巩固苏南根据地的中心问题。苏南过去在陈毅和谭震林的领导下，都开展了群众工作，是有基础的。但是，苏南是日伪顽争夺和敌强我弱的地区，抗日斗争起伏性大。形势好的时候，群众与我们关系密切，情况紧张时，群众便被迫离开我们，这是不奇怪的，但反映群众工作的基础还不广泛、不深入。一个重要原因是缺乏真正的减租减息，给群众以实际利益。这样做了，才能取得群众的信任与拥护。群众发动起来以后，再组织工、农、妇、青各类团体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刘少奇谈话。经过少奇同志的指点，我对于如何开展苏南工作，大体有了个谱，胆子也就壮了。他的这席教诲，至今我还深深铭记在心中。
　　会议期间，我还向陈毅请示了工作，当时的新四军参谋长赖传珠也在座。陈军长说，渭清同志，这次把你从十八旅调到十六旅工作，我们是下了决心的，因为你在苏南的茅山地区和东路地区都呆过，具备这个条件的旅级干部非君莫属，相信你南去以后定能完成华中局和军部交给的任务。关于党的工作和统一战线间题，刘政委对你已经说得很透彻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关于苏南部队的今后任务，谭震林师长还要和你具体商定，我仅就各方所获悉的最新情报，强调几个问题。
　　陈军长说，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苏南敌情有一个显著变化，这就是日军将长驻在苏南的大部分兵力抽调到了南洋作战，许多重要据点均被伪军接防。这说明敌人的威胁较前减轻，对我坚持苏南阵地十分有利。你们要抓好根据地的扩大和伪军的争取这两件事。谭师长来电打算恢复江（宁）高（淳）漂（水）地区，军部完全同意。这一地区是通往二师的战略要道，最早还是你们老一团东进时开辟的。苏南开展伪军工作虽有成绩，但还不够普遍，办法还不够灵活，今后应成为你们的一项主要工作。要注意分析和利用伪军内部以及日伪间、伪顽间的矛盾，必须以交朋友的方式争取其中立与同情，对少数坚决反对我们的伪军才坚决打击，打还是要达到拉的目的。
　　赖传珠补充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国民党第三战区正积极利用伪军关系打通与苏北韩德勤的联系。他们计划分两路进行，一路是从长荡湖和混湖之间，经金（坛）丹（阳）武（进）地区，再从武进北部渡江；另一路是从太湖和滆湖之间，经澄西北渡。此次粟裕师长未来开会，就是为了在苏中靖江地区反击澄西北渡的忠救军汪浩然部。如果该顽南窜苏南，你们务必要截断这两条交通线。
　　陈军长接着说，渭清同志，太滆、长滆地区是我军将来向东南发展的战略基点，这一地区要加强力量不仅要扩大江当傈、金丹武、太A等地区，对东路清乡区的恢复也要设法抓紧进行。军部正在酝酿，依据六师防区的情况，将第十八旅划归第一师指挥，与苏中一师隔江相对的东路清乡区也划归苏中区党委领导。这事还未公布。但是，东路清乡区的恢复工作，你要继续过问总之，坚持苏南斗争是非常艰巨的任务，你们是独当一面，独立作战，军部暂时没有援兵给你们。一俟有可能，我一定给你派部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