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30年无踪影众人指责，九旬母亲看到报道才知他是共和国功臣

　　1987年夏天，广东一位90多岁的老奶奶收到离家30年未归的儿子来信。信封里面是一份《文汇月刊》，其中一篇文章叫《赫赫而无名的人生》，讲述了中国核潜艇总设计师的人生经历。
　　当时核潜艇相关的许多信息仍未解密，所以文章中并未出现总设计师的姓名，但提到了他夫人李世英。老人看到总设计师青年时期的经历与自己的三儿子完全一致，加上李世英正是儿媳的名字，她确定这篇文章说的正是自己的儿子。
　　老人流着泪看了好几遍才终于弄明白，那个离家30年未归，问做什么工作从来不回答，甚至连父亲和二哥去世都未回来的儿子，帮国家研制了第一代核潜艇，是国家的大功臣。
　　她把子孙们召集到一起说：你们不要再埋怨他了，他在为国家做贡献，我们应该感到自豪。
　　这位总设计师就是有中国核潜艇之父之称的黄旭华。这30年黄旭华有着怎样的经历，竟然连家都未回一趟？核潜艇属于每个国家的绝密信息，当时的新中国没有任何相关知识和经验，黄旭华是如何带领他的团队在这样的背景下研制出中国的核潜艇的呢？
　　黄旭华
　　立志报国
　　黄旭华于1924年出生于广东海丰，父母以行医为业。曾在一场霍乱中免费救治病人，抗战期间还救治过抗日官兵，在当地颇有名望。黄旭华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像父母那样治病扶伤。
　　黄旭华原本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然而日军挑起卢沟桥事变，抗战全面爆发。此后不久日军侵入潮汕地区，海丰一带的中学纷纷内迁，黄旭华只能与家人分别徒步去外地求学，开启与家人离别的时光。
　　学校受战争影响时而搬迁，时而停学，很难有一个安静读书的日子。加上家乡已经被日军占领，与父母失去联系断掉经济来源，年幼的黄旭华全靠自力更生，日子过得非常苦。
　　1941年9月，受大哥影响，黄旭华奔赴大后方桂林，考入了桂林中学。在这之前，国军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日军船舰肆意在沿海地区登陆，飞机也在我国上空肆虐。老百姓深受战争之苦，有的房屋被烧毁流离失所，有的亲人被杀害家破人亡。
　　目睹了这些场景让黄旭华深受触动，日军之所以能如此嚣张，就是我们国家太贫弱。当医生只能救治有限的人，只有保障国家安全，老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黄旭华改变了自己的志向，他决定以后去造飞机或者船舰。
　　1944年4月，日军发动豫湘桂战役，6月长沙沦陷，广西形势急转直下。桂林中学只能安排高三学生提前毕业，但当时还未到大学招生时间，领到毕业证的黄旭华无法投考学校，只能与几位同学赶往重庆。
　　逃难的人流阻塞交通，火车、汽车甚至连马车都难以通行，黄旭华随着逃难的人流辗转来到贵阳。交通压力太大，实在买不到去重庆的车票，他们被迫在这里停留了一个多月。
　　一位同学的父亲是国军军官，他安排了一辆运炸药的军车把几个小孩送到重庆。黄旭华和同学们是坐在炸药上，颠簸到重庆的。但他们还是错过了大学招生的时间，黄旭华只能到一个炼油厂去打工维持生计。
　　在重庆，像黄旭华这样的流亡学生非常多，后来政府组织了一个特设大学先修班，学费和吃住都不用钱，黄旭华才得以继续学业。1945年8月，在特设班就读一年后，黄旭华收到两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中央大学航空系和国立交通大学造船系。
　　黄旭华当初的愿望总算实现了，他选择了国立交通大学。一是自己在海边长大，对大海有感情。二是交通大学的工科在国内是顶级，有东方麻省理工学院之称。
　　交通大学当时在重庆九龙坡，随着抗战的胜利开始分批复原上海，黄旭华也于1946年4月到达上海。从小学到特设班，黄旭华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然而到了交大他的成绩却变得普普通通了。
　　日军入侵城市
　　黄旭华自己也坦言在学习上花的时间不够，只能做到尽量不挂科。那么他的时间都花去哪里了呢？受同学于锡堃影响，他加入了一个进步学生组织山茶社。
　　山茶社是受上海地下组织指导的学生社团，主要通过文艺表演，宣传进步思想，当时有许多地下党员都参加了社团的活动。黄旭华在社团活动中展现出极高的艺术天赋，并且受到进步思想熏陶，并于1949年4月正式成为一名地下党员。
　　他与同志们领导山茶社参与过护校运动五四营火晚会等运动，勇敢地与上海特务军警作斗争，准备迎接上海解放。由于活动积极，他的名字也上了反动军警的黑名单。
　　1949年4月底的一天，黄旭华在宿舍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枪声，以为是解放军打进城了，急忙穿上衣服要出去迎接。但刚出门就看到一队国民党宪兵冲了进来。他没有退回宿舍，而是机智地躲在旁边洗脸房的一个水槽里。
　　他清晰地听到宪兵一边叫骂，一边一间间宿舍搜查。查完宿舍后，他们就要查到洗脸房，惊慌的黄旭华不知所措，突然进来了一个认识的同学。他说宪兵现在已经搜查完三楼，上面无人把守，二楼和三楼的宪兵正在换岗，中间有一个时间差，你赶紧躲上面去吧。
　　黄旭华急忙跑出洗脸房，藏到三楼的一个阁楼里才逃过一劫，而几个来不及躲藏的进步学生最后被杀害。
　　从交大毕业后，全国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黄旭华被分配到华东军管会船舶建造处，开始了工作历程。此后，黄旭华在多个船舶设计单位工作过，由于表现突出还被派往东德学习。他技术过硬，当上了上海设计二处潜艇科科长。消失了30年
　　20世纪50年代，世界形势波诡云谲，几个大国相继研制出原子弹和氢弹。1954年，美国建成了世界上第一艘核潜艇。1957年，苏联的核潜艇列宁共青团号也下水首航。这两个超级大国已经开始具备二次核打击能力。
　　由于核潜艇的高隐蔽性和机动性，随时能进行核打击，因此对一个拥有导弹核潜艇的国家动武必须慎之又慎。当时中国既没有原子弹也没有核潜艇，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常常受到美国的核威胁。
　　在这种形势下，1958年聂荣臻元帅提交了一份绝密报告，提出发展我们自己的核潜艇。这一提议获得中央的支持，8月份核潜艇工程的各项工作秘密开展。这项工程最初代号为07，后来更改为09。
　　国外考察
　　8月初的一天，黄旭华突然接到上级命令立即到北京开会。从事过地下工作的黄旭华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工作习惯，他没有多问，回家挑了几件衣服就匆匆与妻子分别。
　　黄旭华到了北京才知道建造核潜艇的计划，他被调入核潜艇总体设计组下面的船体设计组。领导让他立即去海军大院报到，就地开展工作不要回去了。
　　一报到领导就找他谈话，主要交代了三点：一是被选中说明受到党和国家的信任；二是工作绝对保密，进了单位就不允许再出去；三是一辈子出不了名，要甘当无名英雄。
　　按照单位纪律，黄旭华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妻儿。远在上海的妻子后来托人给他带去一些简单的行李，家人只知道他在北京工作，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写信也只知道邮箱号。
　　中国核潜艇立项之初，原本指望苏联老大哥支持。但随着中苏关系转折，赫鲁晓夫拒绝向中国提供相关技术，科研人员只能从零开始。
　　当时中国的核潜艇技术是一片空白，研究人员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大家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从收集外国资料开始。然而要从浩瀚如烟的报刊杂志中，收集外国的绝密信息谈何容易？
　　但黄旭华与团队成员就像大海捞针一般，硬是从各种资料中挑选出一个个有价值的信息。这些数据真真假假很难分辨，只能通过复杂的运算进行验证。
　　限于当时的科技条件，科研人员仅有的计算设备只是算盘和计算尺。为了保证数据准确性，大家只能分成几个小组分头计算，直到算出的结果一致才算成功。
　　现代人恐怕很难想象，核潜艇上5万多个关键数据，竟是老前辈们打算盘算出来的。
　　在收集到大量数据后，科研人员又从一位外交官那里得到一个精美的美国核潜艇模型。黄旭华拿着这个模型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放大比例后计算，竟然能与此前收集到的数据吻合。这验证了科研人员对核潜艇的诸多猜想。
　　1962年，国家为了集中力量研制原子弹，核潜艇项目被暂时下马，但黄旭华仍留在原来岗位继续研究。几年过去，虽然没有完成核潜艇总体设计方案，但经过研究方方面面的数据，前期基本技术已经摸透。
　　1965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后，国民经济也开始好转。核潜艇项目才重新上马。此时黄旭华已经担任核潜艇项目的副总工程师，他与同事们一起搬到核潜艇总体建造厂所在地葫芦岛。
　　中国核潜艇
　　经过大量的试验和讨论，科研人员最后决定我国首艘核潜艇建设鱼雷攻击型核潜艇，外型采用水滴型。他们将潜艇涉及的七大技术分为七个组，分头攻关。
　　核潜艇上有大大小小上万台设备，但潜艇的空间却十分有限，如何把这些设备摆在合适的位置，又成了压在黄旭华心头的一块石头。最后大家商讨决定，以木材为主体搭了一个1：1的模型，把上万台设备先模拟摆设一遍。
　　众所周知，船舰最关键的两个参数是重量和重心。由于当时我国缺乏设计经验，各种设备的体积和重量都难以控制，最终做出来后发现比设计重量多了184吨。
　　为了减重，大家只能再一次优化设计方案。同时还采用了一个非常古老的办法，在潜艇门口摆了一台磅秤，所有上潜艇的设备都先称重，连安装后剩下的边角料也要称一遍。优化设计并且准确计量后，潜艇的重量最终控制在设计范围内。
　　1970年8月30日，由彭士禄主持研制的中国第一座潜用核动力装置试验成功，这意味着中国核潜艇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同年12月26日，代号为901的中国首艘鱼雷攻击型核潜艇下水。
　　核潜艇下水并不代表研制工作结束，此后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航行试验，并发现其中的问题进行改进。直到1974年8月1日，名为长征一号的首艘核潜艇交付给海军使用，中国成为第五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此后，黄旭华又参与到弹道导弹核潜艇的研制中。直到1981年4月30日，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艘弹道导弹核潜艇（代号902）终于胜利下水。
　　从大学毕业开始船舰工作，到我国第一代核潜艇下水，黄旭华已经是将近60的老人，核潜艇整整耗费了一代人的心血。
　　核潜艇以外
　　参与核潜艇工程后，黄旭华很少回家。曾有一段时间他被派往上海寻找核潜艇试验的水池，即便离家很近，也难得回去几次。整个家全交给看起来秀美而又透露着几分柔弱的妻子照顾。
　　后来项目搬到葫芦岛上，当时岛上还很荒凉，漫天风沙，缺水缺食物。大家吃的80是苞米面和红高粱，家属在岛上种些白菜、萝卜和土豆，这就是他们全部的食物。
　　参加过项目的老人回忆，有一年过年基地贴出公告：好消息！为欢度春节，每家每户供应红方（豆腐乳）两块。就这两块豆腐乳还要等到过年时贴公告才有，可想当时的条件有多艰苦。
　　当然，这一切都是家属在面对。黄旭华把妻子和女儿接到岛上，但他仍然难得回家，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外出差。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女儿惊讶地说：爸，你回家来出差了。黄旭华听了既好笑，又心酸。
　　在风云动荡的岁月里，黄旭华也受到了影响。他被发配去喂猪，即便猪圈离家很近，仍不许回家，吃住都在猪圈里。女儿黄燕妮回忆：那时候最差的红薯被用来喂猪，父亲就在里面挑几块好的自己吃，剩下的喂猪。
　　即便这样，黄旭华仍然未放弃过核潜艇研究，白天养猪，晚上回到办公室继续和同事一起工作，真可谓忍辱负重。
　　从1939年离开父母，黄旭华极少再回老家。一次是1948年暑假，他乘回去看望阔别9年的父母。一次是1956年底，黄旭华到广州出差，顺道回家住了3天。
　　黄旭华和妻子
　　黄旭华向亲人们讲述了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母亲勉励他不用操心家里的事，等工作稳定了多回家看看。这一次相聚只有短短的3天，谁也未曾料到再次相见竟然要等到30年后，而他的父亲再也未能见到他。
　　参加核潜艇工作后，黄旭华只能偶尔往家里寄些钱，那个年代大家工资都不高，可以想象寄的钱不会太多。起初家人常常写信来问他从事什么工作，为何这么久不回家？黄旭华无法回答，久而久之联系就少了。
　　1961年12月14日，黄旭华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他也非常想申请回家一趟。但就工作而言他的申请不会被批准，从情感上讲谁又能忍心不批呢？黄旭华心想，如果自己提出申请一定会让组织为难。
　　最后他选择自己承受，没有提出申请，也没有回家。家人对他的行为非常不理解，纷纷埋怨指责说：三哥读了大学不要这个家了，忘记养育他的父母了。直到黄旭华的母亲看到那份杂志，才明白黄旭华的苦衷。
　　黄旭华的妻子在生活和工作上都给予了他极大的支持。1988年，核潜艇在南海进行极限深度深潜试验，这是一项有危险性的工作。
　　潜下数百米后，一块扑克牌大小的钢板将承受1吨的压力。任何一处有问题，就将导致艇毁人亡的事故。1963年，美国长尾鲨号核潜艇设计深度是300米，但潜到190米时就发生事故，最后沉入海底，艇上100多人没一个人能回。
　　官兵们接到这项任务，情绪有些波动。有的人给家里写了遗书，有的人甚至唱起了《血染的风采》。在动员大会上，黄旭华坚决地说：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官兵们紧张的情绪立刻就得到缓解。
　　当时黄旭华是总设计师，已经60多岁，没人要求他亲自下海。但为了稳定军心，也为了更直接地观察潜艇情况，他毅然决定亲自下海。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妻子说：你不下去将来怎么带队伍呢？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有万分担心，为了鼓励丈夫只能假装很平静的样子。
　　最后深潜试验成功，黄旭华打电话回家，妻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哭了，压在她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小结
　　后来有人曾问黄旭华，30年未回家，甚至连父亲去世都无法去送别，后悔吗？他很干脆地回答：对祖国的忠就是对父母的孝，有国才有家，才能谈孝。母亲叫我常常回家，我没有做到。但对于保守国家机密这个承诺我做到了。
　　你要问黄旭华想家吗？肯定是想的，谁又能不想自己的父母，不想生长于斯的故乡呢？但工作不允许他想这些，核潜艇项目的事情林林总总，他脑子里想的是哪里还有没有漏洞？可能会出现怎样的事故？出事了应该如何解决？
　　古人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句话体现出浓郁的家国情怀，不论处在社会哪个位置，都应该把国家，把社会放在首位。
　　黄旭华等老一辈革命者正是秉承着这种家国责任、家国当担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心怀大家，只能牺牲小家，但把大家建设得更加美好，也将惠泽自己的小家。为建设国家奉献，他们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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