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曹操的求才三令 东汉王朝标榜以孝治天下,在选用人才上,过份重视道德品行,忽略真才实学。东汉末年,总揽朝政的曹操,强调以法治天下,在选用人才上,一反传统,重才甚于重德,实行了唯才是举的政策。这是中国古代人才选拔制度上一个历史性的转折。唯才是举政策内容主要反映在曹操的求才三令中。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曹操发布第一道求才令,说:上古圣君明主皆是得贤人君子,而与之共治天下;如今群雄并立,天下未安,正是朝廷用人之时,所以,此特求贤之急时也。他宣布自己的用人方针是唯才是举,只要有才,即使不够清廉,甚至有盗嫂、受金之类污点的士人,他也要得而用之。这道求才令是曹操公诸天下的用人宣言。 四年后,曹操又发布第二道求才令,申斥冥顽不化的守旧官员。东汉惰性中运作的有司,在曹操第一道求才令发布后,仍因循守旧,多以操行取士。曹操于是再发一道求才令,说:德才兼备的人才是很少的,有(操)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而进取之士,未必能有(操)行。他举例说:西汉丞相陈平操行有亏,却能辅佐汉高祖刘邦,平定汉业;战国苏秦言而无信,却能扶济弱小的燕国,抗击强盛的齐国。他警告有司,要明恩此义,不能因士有偏短就遗滞不用。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颁下第三道求才令,他先举历史事例说明唯才是举的正确性:商朝肱股重臣伊挚、傅说出身奴仆,春秋齐国贤相管仲曾是齐桓公的死敌,战国名将吴起不仁不孝,西汉元勋中萧何、曹参出身小小的县吏,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而正是这些人因得到他们君主的重用,遂成就王业,声著千载。曹操又令中进一步明确唯才是举的标准:哪怕是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甚至不仁不孝的人,只要是高才异质,只要有治国用兵之术,就重用他们,委以将军、太守的重任,让他们领兵打仗,治理国家。他对各级政府提出了勿有所遗的严格要求。 曹操是汉末的杰出人物,胸怀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相信天地间,人为贵,渴望收拔天下英豪,共襄盛举,他的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诗句正是他的抱负与渴求人才的心境写照。 曹魏政权建立在四战之地的中原,曹操有网罗大批人才,用以巩固政权,消灭割据势力的燃眉之急。所以,他在八年间连下三道求才令,在第一道求才令中即明确指出: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值此非常时期,如果以德才兼备的高标准去招徕人才,是解决不了人才之急需的。当然,如果墨守东汉以德为主的陈规,倒可以得一批士人,可惜不一定是人才。 东汉选士重德行,而德行高低常由舆论清议左右,清议注重的是微行私德。许多士人为博取清议好评,大肆作假,伪装志行高洁,道德高尚;东汉后期官场腐败,选举或贿赂公行,或为世家把持,因而严重失实,连表面的德行标准也无法坚持。民谣说: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曹操迫切需要网罗人才,又无法依靠东汉业已腐朽的选士途径,所以,他非改革选士制度不可,推陈出新,于是唯才是举政策应运而生。 (二)唯才所宜与廉节自励 在中国封建社会,选士有两种途径,一是统治者随机性录用,一是政府制度化的定期定量录用。在随机性录用中,曹操是唯才所宜,不仅把才放在录用标准的第一位,而且把才作为唯一的标准。戏志才、郭嘉等有负俗之机,杜畿简傲少文,经谋士荀彧推荐,曹操发现他们有智策后,先后赋予重任,使他们终各显名。 荀彧(163年212年),字文若。颍川郡颍阴县(今河南许昌)人。曹操统一北方的首席谋臣和功臣。 在制度化的选士中,曹操并非完全排斥道德操行。曹操主政时,负责选士的官员主要为毛玠、崔琰两人。他俩先以司空丞相东曹掾,后以尚书的职务主持选士。而清议仍是选士的依据,选士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以俭率人,即要求被选士人有节约、俭朴之作风;其次还有贞实、逊行等标准,即要求被选士人有忠贞诚实的品格,谦虚谨慎的处世态度。这些标准都可以归于儒家德行的范畴。毛玠、崔琰典选举十多年,使曹魏政权得到大量人才,文武群才,多所明拔,士林风气为之一变,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曹操显然是支持这种选士标准的,曹操盛赞他们说: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既能选用大量人才,又得到曹操夸奖,无疑他们坚持了以才第一的标准,但同时也辅之以德行标准。从实践结果看,这也是一个成功的制度。 唯才是举的选士政策是曹操削平群雄,统一北方的基本条件之一。 谋士郭嘉当时就对比过曹操与袁绍的用人政策,说曹操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袁绍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一个用人唯才,一个用人唯亲,优劣高低已见。所以,郭嘉断定袁绍将败给曹操。而历史发展证明了郭嘉的预见;《三国志》作者陈寿,也认为曹操成就霸业的原因之一是善用人才,官方授才,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 曹操的唯才是举政策的意义超出了选士的范围,该政策是其基本国策之一。求才三令可视为曹魏大政方针之宣言,其作用不仅是网罗人才,助成霸业,而且引起一场社会思想道德的大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