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年仅22岁的张大千在画坛已经小有名气。他仿的名人画作可以以假乱真,骗过无数人的眼睛。如果张大千不说,很多人花低价买了假画,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高兴得合不拢嘴。 被他欺骗的人中,有一位名叫李茂昌的富商。他喜欢收集名人画作,挂在家里高端大气上档次。 有一天,李茂昌正在细细品味自己新买的画,他以为捡漏了石涛的真迹,越看越喜欢,他招呼女儿李秋君一起欣赏,李秋君看了后,却说这幅画是赝品,但画这幅画的人功力深厚,假以时日,一定能成顶级的画家,惊艳世人。 李茂昌听女儿这么一说,不敢不信。他的女儿李秋君从小学画,在这方面颇有建树。 李茂昌更感兴趣的是女儿提到这个造假画的人天赋极高,让他很好奇究竟是谁画了这幅假画。 李茂昌派人暗暗打听,证据都指向了22岁的张大千。当李茂昌找到张大千,张大千倒也爽快,马上承认了这是自己伪造的画作。 李茂昌不拘一格,很欣赏张大千的才华。他请张大千到家里做客,却无意中促成了张大千和女儿的缘分。 张大千到李茂昌家中后,便被他客厅里挂的各式各样的画作所吸引,他一一浏览,当浏览到一幅《荷花图》时,张大千不禁看了又看,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 他的目不转睛吸引了李茂昌的注意力,不禁问张大千,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大千说道:画界果真是天外有天啊。看此画技法气势是一男子,但字体瑰丽,意境脱俗又有女风。实在让我弄不明白。我若是能见得此画之主人该多好,我定要拜他(她)为师! 听完张大千的话后,李茂昌笑了,笑得很骄傲,只因这幅画正是他的女儿李秋君画的。 当李茂昌正式把女儿李秋君介绍给张大千,张大千打量着面前这才貌双全的女子,欣喜不已,他当即跪下:晚辈蜀人张爰见过师傅。 被一个大小伙跪拜,年纪轻轻的李秋君羞红了脸,赶紧把张大千扶了起来。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爱画,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张大千成了李茂昌家里的常客,他甚至在李茂昌家里有了自己的画室。 在李家的这段日子,张大千和李秋君一起作画赏画,交换着彼此对艺术的见解。 有一种感情是日久生情。 张大千喜欢李秋君,却不敢轻易说出来。 他一直是个多情的人,在外不少风流韵事。 当爱上李秋君后,他一改往日的风流奔放,变得十分含蓄。 或许这便是老话说的,喜欢就会放肆,但爱是克制。 他可以有很多露水情缘,独独不想玷污自己和李秋君的这段感情。 张大千不说,李秋君也只能沉默。 因为李家一直不知道张大千已经结婚的事情,且观察到李秋君和张大千在这些日子越发亲密起来,便有意促成张大千和李秋君的好事。 有一天,李家二伯父薇庄先生当着李秋君的面,郑重地对张大千说,‘我家秋君,就许配给你了’ 张大千听完这话,惶恐不安,他连忙跪拜下去,边磕头边说道,‘我对不起你们府上,有负雅爱,我在原籍不但结了婚,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我不能委屈小姐!’ 此时的张大千已经有一妻一妾,这也是让张大千为难的地方。 如果李秋君嫁给他,只能当小妾,这岂不是侮辱了李秋君。 李秋君在张大千心中犹如女神一样的存在,那样圣洁,那样高雅,他决不忍心让李秋君受委屈。 张大千因此拒绝了和李秋君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李秋君有过短暂的失望,然而她仍然不想放弃张大千。 在旧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李秋君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也不介意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也或许对方是张大千,她才愿意退让这一步,只为成全自己的一片痴情。 当她看到张大千正在给妻子写信,李秋君试探地对张大千说:古人都说齐人之福,你现在已有了贤妻,若是能再收一个大小姐做妾,岂不是更有福分? 这齐人之福,一直是张大千喜欢的。奈何在这一刻,他想到的不只是齐人之福。 张大千在画室沉思了一天,从天亮坐到天黑,他想了许多许多,他想到了两人幸福的未来,也想到了婚姻的琐碎。 当爱情照进现实,又有多少婚姻不是一地鸡毛? 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道理,张大千太了解。 张大千非常聪明,他想将这段美好的感情保留到永久。 他最终跪在了李秋君面前,坦诚自己的动心和不忍心:三妹,我一生的红颜知己,唯你一人。可是,我绝不能纳你做妾,让你受辱。 希望你今后觅得良人,终得幸福。从今往后,你是我永远的三妹,我是你永远的八哥。 李秋君有自己的骄傲,当被张大千拒绝后,她也不再提此事。 从此以后,两人一直克制着感情,任何时候相处都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张大千一生风流成性,唯有对李秋君,始终不曾做过半点逾越本分的事,就连失礼的玩笑,他也从不曾说过。 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李秋君就如照顾丈夫那样照顾着张大千,为他缝补衣服,为他下厨。 张大千想去敦煌,她就鼓励张大千去敦煌写生,张大千不在的时候,她就代张大千收徒弟,别人叫她师娘,她也乐呵呵地答应。 张大千在痴恋李秋君的同时,仍然不断地在外风流快活。 张大千,一颗心可以爱许多女人,再把爱分门别类,从最高级别到最低级别,包办妻子曾庆蓉自然是最低级别,被他冷落一生。为他生了8个孩子的黄凝素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唱戏的杨宛君也只得了他短暂的宠爱,比他小30岁的徐雯波是他的新宠。 他在外面还有无数情人。 他对一个女人的新鲜感消失得很快,需要源源不断地去爱。 他这一生精力充沛,感情极为丰富。 很难想象他如果娶了李秋君,又能维持多久的热情? 正是太了解自己的本性,张大千才忍痛舍弃了李秋君。 李秋君却在爱上张大千后,其他男人都变成了将就,她甘愿为张大千单身一辈子。 无怨无悔。 张大千对李秋君的牵挂也从不曾因距离遥远而有所淡化,无论他去哪里,他都要给李秋君写信,两人的书信来往直到1949年张大千离开大陆才中止。 他妻妾成群,但能在精神上和他共鸣的唯有李秋君。 这也是张大千割舍不下李秋君的原因。 情人易得,知己难求。 李秋君为了张大千终身不婚,这让张大千既感动又内疚,他后来把自己的两个女儿过继给了李秋君当养女。 李秋君50岁大寿时,张大千特地带着四夫人徐雯波参加她的寿宴,张大千和李秋君在寿宴现场合作了一幅画《高山流水图》。高山流水遇知音,这是两人对彼此的肯定。 徐雯波年轻貌美,却始终不能走进张大千的内心世界。任何貌美女人都可以取代徐雯波,李秋君却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这或许便是两个女人在张大千心中的区别。 寿宴上,张大千每吃一道菜,李秋君都要先试吃,张大千有糖尿病,李秋君始终记得。 临别之际,李秋君拉着徐雯波的手,嘱咐她:大千是国宝呀,只有你是名正言顺地可以保护他、照顾他的,将来在外面,我就是想得到也做不到啊!你才是一辈子在他身边的,还得你多小心,别让他出毛病。 山高水远,李秋君只能默默牵挂喜欢四处云游的张大千。 1949年12月,张大千带着女儿张心沛和四夫人徐雯波匆忙离开大陆。他抛下的不仅是他的许多家人,还有他的三妹。 从此以后,他和李秋君再未见过一面。 距离的遥远让张大千越发思念李秋君。 张大千每到一个国家,他都会收集当地的泥土,装在信封里,写上三妹亲展,他想要寄给李秋君,却不能实现。 张大千去世后,经家人整理,这样的信封竟有十多个。 张大千曾通过李秋君在香港的弟弟,带了一封信给李秋君。 他在信中提到:三妹,听说你最近缠绵病榻,我心如刀割。人生最大憾事为生不能同衾,而死不能同穴。你我虽合写了墓志铭,但究竟死后能否同穴,实在令我心忧。我一生曾蒙无数红颜厚爱,然与三妹相比,六宫粉黛无不黯然失色。恨海峡相隔,正是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尘蜡苔痕梦里情啊。 张大千一妻三妾六情人,却只想和李秋君葬在一起。 两人在上海时,便商讨过身后事,也去看过公墓。 然而合葬的愿望最终只能是一个愿望。 自从张大千毅然抛下三妹出走,就决定了两人的结局。 1973年,张大千在香港办画展。 听到李秋君去世的消息后,张大千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他的三妹终究走在了他的前面,张大千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固然,人都会死,但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挚爱身上,没有人能够接受。 张大千跪倒在地上,却没有了力气起身,他想到多年前,两人的初见。 宛如发生在昨天,一切历历在目。 死亡带走了李秋君,留给张大千的是无尽的思念。 他在李秋君去世后,时常说一句话:三妹一个人啊 三妹一个人,何尝不是张大千造成的。 1983年,李秋君去世的第十年。 张大千在台北荣民总医院病逝。 生既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 这世界往往充满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