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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了,这里不再是「白人的天下」

时间:2022-04-21 18:12:45 热文 我要投稿

“少数扛不住的人,有的回国,也有的自杀,

留下的大多数人由于生活所迫,初衷早已不在。”

— 环行星球 · 第055期 —

环行星球是一个成员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神秘组织,每周都会邀请位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小伙伴跟我们分享他在当地的经历和知识。

本期节目我们邀请到了居住悉尼30多年的Michelle,今天她要跟我们讲一讲八九十年代时的移民生活。

点击音频收听本期节目

澳洲移民-Michelle 来自环行星球 00:00 17:14

讲述者-Michelle / 音频制作-大绿

制图-大绿 / 编辑-白鸥

— 文字-Michelle / 审稿-小阿 —

八十年代的中国,年轻人风华正茂,老年人也意气风发。

遗憾的是当时各方面资源都非常匮乏,闭塞使我们无知,从而也激发了我们极大的求知欲。走出国门,是一条大家梦寐以求的路。那时流行的说法叫“出去闯”。

BBC 旅行纪录片

Around world in 80days 里的片段

摄于80年代末的上海

剪辑@Michelle

出来乍到

完全不同于现在留学或移民澳洲的国人,当年出来闯的人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还背负着巨额债务以及亲友的无限寄托。那时候有机会出国的是极少数的幸运者。耗尽了资源也没拿到签证的大有人在。

那时办理出国需要工作单位或学校出具介绍信。国家的办事机构也没有章法,办事人员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会无端地添加许多麻烦。

那时,国航从广州飞悉尼是中国去澳洲的唯一航班,还不是每天都有。我买机票还得托人“走后门”。1989年起国泰航空垄断了上海和北京经香港飞澳洲的航班,买机票才变得不再那么难了。

80年代的澳洲机场

大多数初到澳洲的国人是北上广深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以学英语为主,水平参差不齐。真正能到大学读书的是极少数。除了国内大学担保的研究生和交换学者外,多数人都没钱交学费。申请有研究基金的硕士或博士简直难似登月。

最令人晕眩失重的是,当时国内和澳洲的经济状况差距悬殊。那时,我在国内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我在澳大利亚一天的花销,感觉像掉进了深渊。

在澳洲租住的房间里一无所有,大街上捡不到旧床垫的话,就直接睡地上。与国内通讯和交流的也很不容易,曾有人偷打国际长途,耗费房东上千元澳币,房东不得不把电话锁上。

澳洲旧时的电话亭

由于当时习惯于国家分配工作的体制,加上当时国内的学历不被澳洲承认,我们完全不适应自己找工作。语言障碍更限制了我们的机会。而广东话也是北京上海留学生的第二必学语言,因为澳洲华人老板几乎只说广东话。

被当地华人蔑视是我们的家常便饭,每小时3刀的苦力,你爱干不干,后继大有人在。当然人群中也有偷懒和偷老板东西的。以至后来,澳洲的华人媒体在讨论是否接受我们这批留学生时反对声一片。好在英语稍好一点的人可以在职介中心(Job Center)找到一些低技术、低工资的工作。

80年代的澳洲超市

为了省钱,我们经常只买很少东西吃。有人每天下午去面包房买一毛钱一大包的面包片(面包房每天晚上关门后会把剩下的面包全部扔掉),然后第二天的伙食就只吃这一包面包加水。

九十年代初刘观德写了一本书叫《我的财富在澳洲》,记录了我们这一批人初来澳洲的囧相。前途不够光明,道路无比曲折,我们感到极度的无奈。在为生存的忙碌中麻木到甚至没有失落感。少数扛不住的人,有的回国,也有的自杀,留下的大多数人由于生活所迫,初衷早已不在。

融入社会

得益于霍克总理激动的眼泪,90 年代初大约有四到五万中国人,包括已经非法逾期滞留打工的“黑民”,只要是合法入境的,统统获得了澳洲永久居住权。我们自然欣喜若狂。

悉尼歌剧院

照片@Michelle

那时的澳洲中文媒体开始告诫大家要融入澳洲社会。

可什么是澳洲社会呢?

对社会福利没有一点概念的我们,起初都拒绝任何帮助。后来慢慢就有人开始享受起不劳而获的福利。但社会福利也只能满足基本生活,我们这批人毕竟是出来“闯”的呀!于是发财致富成了我们的新目标。

最初的普遍情况是女性去各类制衣厂工作,男性的工作范围要广一些,可以做清洁工、厨师、厨房杂工、工厂流水线操作、仓库管理、金属加工、船坞维修、家具制造,也有许多男性在制衣厂工作。

80年代时 澳洲繁忙的购物区

我们这批人里的大多数不仅仅在国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都曾在农村或工厂里工作过,因此适应力极强。在给别人打工的过程中逐渐学会了自己做生意,除了开制衣厂和家具厂,还有人开商店、超市和餐馆,也有人开性服务店。做生意最厉害的是后来回国成立的“尚德电力”公司。

我和老公最终开起了自己的家具工厂。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年只有圣诞节和复活节二天休息,一路算是乘风破浪,进入了“中产阶级”。

而关于什么是“中产阶级”,其实只是一个笑话。当时澳洲电视台采访了许多人,问:“你是属于哪个阶级的?”,包括我们这批人在内的华人的回答几乎都是:“中产阶级”。

种族与歧视

80年代的澳洲,已不再是“白人澳洲”,政治家们已经在积极地倡导多元文化。

在悉尼,特别是在利物浦附近,有意大利、中东各国、越南、东欧各国,包括南斯拉夫移民。

意大利人到澳洲可以追溯到二战之后,他们被排斥,受尽歧视和压迫。现在的意大利人家庭里,即使子孙们都小有成就,许多老人依然顶着烈日在自己的田地里种着西红柿。我结识的许多意大利人都非常热情友善。我还向他们学会了做多种意大利餐。

走在街上或坐在公园里,时常会碰到主动打招呼的南斯拉夫人。在铁托的社会主义年代,南斯拉夫人有房有车,还可以随便移民。可是不久,他们的自我介绍就变成了“我是塞尔维亚人”、“我是波斯尼亚来的”。

越南人从海上死里逃生来到悉尼,在Cabramatta建立了规模不小的商业区。他们刚倒时被欺压的程度更深,由此产生了越南黑帮势力。

乘船离开国土的越南人民

我还接触过伊拉克、叙利亚、埃及、约旦、也门的移民。

我了解最深的是黎巴嫩人。黎巴嫩曾经是中东的瑞士,他们移民澳洲有上百年的历史。我在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参观泰坦尼克号博物馆时,惊奇的发现当时的头等舱里,黎巴嫩人占很大比例。

我也接触过很多波兰人。利物浦附近的波兰人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不知为何,波兰人融入澳洲社会容易许多。

飞机降落悉尼机场前

照片@Michelle

我也遇到过很多被歧视的情况。我认为,应该把歧视与种族分开,因为我遇到的所有歧视案例,其实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倾轧的本性。人们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优势去欺压、控制、看不起他人。种族只是被利用的因素之一。

有个例子是89年底我参加公司(品牌Hugo Boss的悉尼总代理)圣诞晚会,一位我熟悉的白人销售员向我介绍他的夫人,他的白人夫人却板着脸,拒绝与我握手和打招呼,因为我是缝纫间里踩缝纫机的。

信仰和生存对接

刚到悉尼时,我曾被邻居叫去新教基督堂学习圣经。我深受那里虔诚的教徒感染,每次在教堂遇见他们都会谈一段学习圣经的体会。

特别是那位叫我去教堂的邻居英国女士,不仅弹一手好钢琴,而且合唱时她能随意地唱漂亮和声。不久她对我说,每天晚睡前你应该祷告,洗清sin。我立刻回家查字典,原来sin是原罪的意思。后来我感到教会里的一些领导有烦人的说教,我天生的无正府主义被再次激发,于是远离了教堂。

墨尔本的圣保罗座堂

教堂应该是一种很好的社交场所,比如结交对象和朋友,去各家开趴体等。我所见到的信徒大多并无真正的信仰。但是在教会的感染下,估计他们都能成为更善良更有益于社会的人。

近几年我听说一些教会出面帮助非法滞留的“黑民”出具与事实不符的证据,帮他们办理难民移民。而这类难民移民里的一部分人一但有了身份,不仅领取大额的移民安置费,而且还继续打黑工窃取更多的社会福利。由于许多性侵儿童的负面新闻,教会的公信力持续下降,而教会需要足够的信徒支持。由此而产生了这种现象。

“主流”在哪儿

至今,我都无法确认我是否真正融入了澳洲社会。听说近年来有些留学移民澳洲的国人正在努力融入澳洲的“主流”社会。

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阶层和圈子以外,“主流”究竟在哪儿呢?我认为,“主流”大概是一个空想出来的概念。

前总理基廷从像利物浦一样穷的Bankstown长大。陆克文总理的祖父是被发配来澳洲的罪犯。很多像他们一样提升了数个阶层的澳洲人,还是保持着谦虚、和蔼、尊重他人的品格。

这是我30多年来感受到的澳洲。愿意奋斗或喜欢懒散的人,在这个社会里都可以任意做出选择。

最后贴几张照片:

邦迪海滩

@Michelle

悉尼的Bouddi National Park

@Michelle

蓝山

@Michelle

偶遇蓝山的雌性Lyrebird

雄性的曾在布道的林子里见过

光线太暗没有拍下

@Michelle

Pretty Beach 的野生袋鼠

@Michelle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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