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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万向信托慈善部总经理李元龙:小众的慈善信托,装得下更多创造力的想法

100万能做什么?

货币的价值,每个人的体感不尽相同。对于想要安居的人来说,100万只够买北京学区房的一个厕所;对于一辈子辛苦劳作的老农来说,100万是只在电视里面听说过的天文数字;对于一个大快消公司的营销部门来说,100万可能只够做俩月的短信营销。

对于青山村来说,100万却可以为这个村子“改命”。

着陆TouchBase曾经连续报道过青山村的案例(点击此处进行回顾),一开始这只是一个水源地保护的公益项目,后来万向信托、大自然保护协会、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三方成立了善水基金信托,让钱可以更好地被使用。这个项目同时也引入了乡村美学、创意设计、户外体育等多元议题,从此村子里有了生机,源源不断的游客,以及可持续的收入模式。

在中国做可持续,需要有配套的金融手段辅助,目前市面上的方法有ESG投资、影响力投资、绿色金融、普惠金融等,慈善信托的模式容易是被忽略的那个。

慈善信托旨在为慈善事业提供资金和资源,由一个人或多个人建立,将资产转让给托管人,托管人根据创立者的指示将资金用于特定的慈善目的。慈善信托的应用领域很多,可以支持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宗教、环境、动物保护、公益事业等各种领域。在海外,慈善信托的机制已经运转了上百年。

慈善信托是一种高度定制化的机制,它的一个诞生背景是,当一些人或者组织,发现单纯的捐款、成立基金会不能满足需求,在议题上,能为委托人提供更灵活的探索空间和自由度需求。

信托其实源于委托人自己的想法,源于他们自下而上的对周边的观察。”万向信托慈善部总经理李元龙告诉着陆TouchBase,信托的一个源动力是委托人的一些切身体会,源于他们认为值得做、能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初衷。

在中国,慈善信托仍处于早期阶段,规模只是信托资产的“零头”。根据中国信托业协会,2022年中国信托资产的规模为21.14万亿元。中国慈善联合会与中国信托业协会发布的《2022年中国慈善信托发展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慈善信托累计备案规模仅为51.66亿元,约占整个信托行业的0.002%。

好的一面是,慈善信托正进入它的“春天”。前述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慈善信托备案数量达到392单,比2021年增加147单,创历年新高,其中新设慈善信托单数规模较2021年增幅达到76.24%。

万向信托似乎对慈善信托“情有独钟”。早在2013年,万向信托就在做相关项目,迄今已有10年。截至2021年年底,万向信托已备案慈善信托116单,信托规模10.57亿元,居全国首位。其中,规模2.66亿元的湖畔魔豆慈善信托,还在去年获得了省慈善奖。

近日,着陆TouchBase对李元龙进行了专访,对慈善信托的多样化议题、发展现状、典型案例等进行深入讨论。

以下是采访实录,经着陆TouchBase编辑整理:

01 慈善信托的角色:CEO+财务总监

着陆TouchBase:为什么人们会选择慈善信托这种方式去做慈善?具体是怎样运作的?

李元龙:大家之所以不找基金会或者不去成立一个慈善组织,而是寄希望于信托这种灵活的形式,是因为慈善信托能够根据委托人的想法做调整,有个性化的组织方式,同时又跟多个慈善组织进行合作,能够有一个集合性的平台进行协作。

比如青山村的案例,最早大自然保护协会其实跟当地的民非,包括浙江省的环保类慈善组织合作也非常多,你可以想象它就是一个集成的平台。

这些组织的合作,包括内容的延展,确实是需要我们跟委托人一起构想,但是委托人到构想这一步就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就是要我们执行。所以受托人在这个里面有点像 CEO加上财务总监的角色,就又干活儿又得管钱。

所以我们在慈善这个领域做得比较会深一点,环节会多一点,以确保各个慈善项目都能够比较有效地展开。

着陆Touchbase:慈善信托在整个信托的盘子里占比高吗?

李元龙:比较少的一点点零头,可能都不到个位数。

着陆Touchbase:那你觉得值得花时间去运营的是什么?

李元龙:有时候也很难说值不值得,信托也是一种承诺,要是答应人家做了,那就也得好好做好,那也是受托人的职责。

从赚钱角度,好像也不怎么赚钱,商业上是不怎么值得,只能说有一些收入,有时候甚至不能完全覆盖成本。但是从整个社会慈善的意愿来说还是挺好的。

其实我们服务的人中,有些不太愿意把相当多的钱给基金会这种慈善组织,他们更喜欢自己做。当然我们也服务了一些慈善组织,有的项目是原来慈善组织能力所限,或者不太容易在它原有的组织构架里面去延展的,通过慈善信托的方式,跟他们原有的慈善执行能力相结合,能达到一种更好的效果。

所以我们要么服务个人,要么服务这些慈善组织,这两类碰撞都能引发出一些新的效果。为了好的效果,我们就认真做。

着陆Touchbase:慈善信托在中国大多数是什么样的人关注比较多?

李元龙:有两种比较多,一种是年纪真挺大的,70多岁了,可能是那种改革开放初期就开始创业、到现在积累很多财富的,很多人社会责任感很强,想着年纪大了,总要给社会做出一点贡献。

第二类就是他们的子女或者孙辈第三代的,大多是因为比较有个性化的想法,希望通过信托契约的方式来表达跟满足,因为毕竟慈善组织的方式,很难去用个性化的安排做慈善

所以现在基本上是两个极端,要么就挺年轻的,要么就年纪大的。跟影响力投资的关注人群有点像。

其实有时候年纪大的企业家,也在想传承问题。一部分是传承给自己子女的,但是传承给社会的那部分怎么来解决?都七八十岁了,其实也挺急迫的,怎么能够有效地传承给社会,就是一个他们要解决的问题。

02 议题的多元性与形式的“小众性”

着陆Touchbase:慈善信托最早是一个舶来品,有什么理念或者设计是借鉴国外的吗?

李元龙:我们在给企业家做慈善信托服务的时候,确实会参考海外的慈善信托,怎么设计他们的控制权治理结构,怎么去跟广泛领域的机构进行合作,特别是决策机制的设计上还是挺重要的。

刚才讲的家族的慈善信托,往往家族的参与会逐渐退出或淡化,这种决策机制的过渡也是我们要面对的。早期在设计文本的时候,就得考虑到这种情况,如果未来家族人员不愿意参与,会有很多新的情况发生。

着陆Touchbase:那有没有一些是具有中国特点的?

比方说万向自己设了一个家族慈善信托,价值观里就写到利他共生、共创共享。这就是希望后代能够秉承这么一个理念,去管理运作这个慈善信托

李元龙:有一个女性企业家,为她母亲设立了一个慈善信托,她女儿也一起,三代人三位女性一起参与了。设立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母亲原来在老家村子里面,就给村里面做慈善。我们去村子里面调研,了解她的母亲当时做了哪些事,其实村民也挺感怀的,虽然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但是很多老的村民还记得当时帮助乡亲的一些事儿。

另外一方面,不光是纯做公益,有些自闭症儿童家庭,也需要有架构来做财产安排,它就不是个纯粹的公益信托,而是专门为这个小孩的,父母觉得万一他们走了或者出现意外了,小孩怎么办。

温州那边有一个信托长期支持传统的文化纪念馆,专门支持那种营收不足、需要外部资助的,这样他们就能续命,一直发挥它的社会作用。在纪念馆自己营收挺好的年份,信托可以适当少一点资助一些,确保它长期有支持。这些都是民间自发的,也没有什么政府安排。

还有一些委托人在成长过程中,被某些文化所熏陶,会觉得有些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消失掉以后挺可惜,会专门资助一下这样的项目。

慈善信托这种机制在海外有100多年的历程,他们其实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我们就要去吸取经验跟教训,有些缺陷的地方我们不要再踩这个坑。

李元龙:有,在慈善跟公益里面中国特色是很多的。很多委托人会提出一些很符合中国传统文化或者价值观的玩法。

通俗来讲,其实他们就是希望跟家族的家风家训等相结合,虽然是给公益的社会的财产,但是希望把家里面那些好的价值观蕴含到家族的慈善基金里面。

有些慈善信托希望更多关注妇女、关注儿童的发展等,背后还是可能和自己的个人经历,以及文化认知有关系。

着陆TouchBase:可以举几个比较创新的慈善信托案例吗?

李元龙:有一个女性企业家,为她母亲设立了一个慈善信托,她女儿也一起,三代人三位女性一起参与了。设立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母亲原来在老家村子里面,就给村里面做慈善。我们去村子里面调研,了解她的母亲当时做了哪些事,其实村民也挺感怀的,虽然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但是很多老的村民还记得当时帮助乡亲的一些事儿。

所以这个信托也是以她母亲命名的,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说,也是回报乡里的情怀,可能很多中国人都有这么个夙愿。以这种方式来做,而不是以个人的名义去撒钱,是希望有管理机制。我们出面去村里做事儿,同时也要让她女儿参与,她女儿也潜移默化学到了不少。

她关注的议题都是跟女性和儿童保护等相关的,还跟一些特殊人群,比方说自闭症人群相关,其实这是一个综合性的价值观和文化的结合点,有家庭三代人的考虑,又有中国传统的回报乡里的考虑。关注的议题也是来自于身边的、她们作为女性所感受到的一些议题,其实挺有意思。

着陆TouchBase:有没有那种能够同时兼顾到社会和个人的?

李元龙:有些真的挺有想法的,我们以前没想到,能够通过商业化的方式解决。比如自闭症儿童议题,有些人对医疗领域的了解非常深,尤其在非常小众的领域,就会去用慈善信托的方式支持一些企业,而且有些初创公司确实需要的钱也不多,一个小的科学家团队就能尝试,可能看起来失败率比较高,但总要有人去探索。

我记得我们在200多个慈善信托里面,至少有三个是比较关注这个议题的,有七八个这样的家长,为了自己的孩子专门设立一个信托,就不叫公益信托慈善信托了,而是叫特殊需要信托。他们可能会留下一笔在大多数人看起来是比较多的一些钱,这个钱首先优先保护自己的孩子,一直到去世,都完整地按托管机构的要求,去支付未来的费用。当自己小孩去世以后,剩余的钱就可以用于其他的自闭症家庭的帮助,这就是从私益转化成公益了。

着陆TouchBase:近几年的议题有什么明显的趋势转变吗?

李元龙:发展型的议题确实挺多的,之前更多是扶贫,现在我们的委托人比较有创造力,投入到环保、乡村振兴的挺多的,包括一些文化保护。

非遗保护这一块不能说很多,但是挺有意思的,各种领域都有。像古琴的制作,有个慈善信托就资助了苏州一个琴社,还有一个就是说书的书场,但不是直接给钱,而是给他们一些订单,让他们去社区里给老年人公益演出,老年人不要钱来听就行了,这个书场就信托来付费,每场根据供应的价格付给他们,这样就已经营收了,有活干了才能做下去。对老年人来说,让他们出来听听书聚一下,对他们老年人的生活改善也会好很多。

03 慈善信托与公益:结合还是悖论?

着陆Touchbase:慈善信托和公益可以有什么样的结合?为什么在国内这两块生态还没有打通?

李元龙:中国的慈善组织太关注于项目执行,还有些目前的压力也比较大。信托是一旦设立就不怎么缺钱的,但我们执行的人力确实不够。这两点都是相对的,两方配合在一起挺好的。

着陆Touchbase:你觉得这两块生态应该结合起来吗?

李元龙:应该互相影响,在国内生态打通了是好事情。现在也开始慢慢在融合,很多慈善组织希望借用我们的专业人力,特别是在法律投资以及金融相关的操作方面,他们比较欠缺,也没有配备相应人员,特别是法务人才太少。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我们希望能够延展在公益领域执行能力的不足,执行能力不是说我们给钱让他们去用,而是我们要深入这个领域怎么玩,要替委托人把这个事给办了。我感觉在国内发展还挺好,特别是在浙江,从民生的角度也比较能够推动这个方向的发展,但规模不大,都是属于初期的尝试。我们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就是去年还获得了省慈善奖的湖畔魔豆慈善信托,规模是2.66亿。大规模的最近几年也在多起来。

着陆Touchbase:最近几年多起来是因为什么?

李元龙:是因为需要一个过程,大家得熟悉这种方式。而且政府也要慢慢认可这种方式,最关键的是他们做年度的报表都能做得通,但是这个需要一点时间。很多基金会原来也没关注慈善信托这种工具,但是用了以后效率会比较高。

着陆TouchBase:万向做慈善信托也已经10年了,怎么看慈善信托未来的发展?

李元龙:万向做慈善信托可能做得早一点,多一点,现在的信托大部分多多少少在做,但是慈善信托占的比例都挺小,中国这么多人口,从人均信托服务来讲,比例确实太小了,可能确实还在一个初期。

所以发展空间挺大的,提供的服务确实比较需要耐心,且深入地完成委托人的意愿,未来还是需要很多人投入到这个领域的。

最后总结来说,信托其实源于委托人自己的想法,社会的进步使得这些有财富的人更想推动社会的发展,因为这源于他们自下而上的对周边的观察,一些切身体会,源于他们觉得值得做的、能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一些事儿。

我们现在管理了200多个慈善信托,虽然不能说所有都是源于这样的动力,但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跟足够的深度去做的话,会有一些好的成果出来,慢慢的会有一些原发性的、一开始挺小众的议题,大家也会慢慢地有共鸣。另外,有企业家精神的人,能够投入到公益领域其实也挺好的,对吧?

撰文 | 国佳佳 

资料整理 | Lingfeng

编辑 | Adam

排版 | 高子涵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并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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