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爱

　　陈锡生顾尔石
　　1972年7月12日，在美国俄亥俄州的一家农村医院里，詹妮英降世了。她密密的头发，黑黝黝的皮肤，可爱极了。母亲桑娅抱着这早产的七磅重的宝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从每个小脚趾看到每个小手指。她默默地感谢上帝让自己平平安安地生下了这么一个漂亮、健康的早产儿。
　　可是有一天，当桑娅给刚满三个月的詹妮英洗澡时，突然发现女儿的右脚肿得厉害。她把孩子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虫咬的迹象。于是她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
　　可是，医生也查不出脚肿的原因，詹英妮的右脚肿得越来越厉害了，简直象个小气球，还一直肿到大腿，连半个屁股都肿了。她的右手也竟肿得有两个手那么大。在以后长达两年半的时间里，一家人就象一直在做着一场恶梦，访遍了一个又一个专家、医生，原因还是不明不白。詹妮英的右手、右腿、右脚都被石膏绷带包扎了起来，但还得经常忍受一阵阵剧痛。
　　后来，病因终于查出来了。詹妮英患的是帕克斯弗伯尔综合症。这种病症极为罕见。
　　医生安愿说，詹妮英的病情是良性的，可是在美国对这种病的探索和研究几乎等于零。这种综合症是不治之症，而且越来越危险，哪怕只要被小虫子咬一下或搔破一点，就会引起致命的感染。詹妮英的前景将是：终身受羁于手推车内，甚至每个患疾部位如右手、右腿、右脚都得切除。
　　医生建议詹妮英进一所特殊的学校，可桑娅不肯。她认为，对詹妮英的过份特殊只会使她变得更加羸弱。
　　可是在普通学校里，总有些孩子嘲笑捉弄她。每次詹妮英放学回家，桑娅总能看得出小詹妮英又哭过了。但她自己从没有告诉妈妈什么。当妈妈问及时，詹妮英总否认被人嘲笑捉弄了，有时还带一点幽默。
　　有时男生叫我大肥脚’之类的，我才不在乎呢，相反我告诉他们说，你们都是南瓜一般大的脑袋，花生米样小的脑子。’再者，我会挥动我的大拳头对他们嚷道，不识相，就叫你们尝尝这个’。这样，他们就都变得规规矩矩的了。
　　每当桑娅带三个女儿去商店时，詹妮英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姐姐从架子上挑下自己所喜爱的衣服，而她只好让母亲为自己定制一条裤子和一双鞋子，这鞋子的尺码右脚足比左脚大三倍。
　　在痛苦和尴尬面前，詹妮英依然那样调皮，那样爱好体育活动。她在学骑自行车时，注意把身子往左面倾，以保持平衡。在学校里，她还坚持参加赛跑。尽管她拖沓着一条疼痛而又鼓囊囊的大腿，她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她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学习游泳。她诙谐地说：在水里，我的两条腿同样自由自在。
　　詹妮英的爷爷老爱德华看到孙女的病情日益恶化，心中升起了一种巨大的忿恨，痛恨这该死的病症。他是一位七十六岁的老人，心地善良，为人和蔼。他伤心地说：每当我看到小詹妮英的手和腿裹在那个大橡皮桶里时，我的心都要碎了。那些医生真窝囊。
　　老爱德华是位聪明、自信、十分能干的典型美国人。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出一些方法来帮助自己的孙女。但是，这些方法都不见效，可是老爱德华却丝毫没有泄气。
　　1980年春，詹妮英那条肿大的右腿出现了溃疡，如果严重感染，大腿只得切除。在医院，詹妮英被套上了一个多用袖套，它可以交替地用来包裹那得了炎症的手和脚。这袖套还通着一个气压泵，它不停地产生气压流，好让淋巴液疏散到心脏处。可是无效。当膝盖处的臃肿退下去后，脚和大腿却比原来更肿了。
　　一天，詹妮英的爷爷、奶奶一起来看她。当老爱德华看到孙女坐在那台单压气泵旁时，他再地忍不住了，火冒三丈。他愤慨地吼道：这都是胡搞！老人在年轻时曾学过工程学。在他任一家工厂经理时，曾获得七项发明专利。此时此刻，他产生了要获取第八项发明专利的念头，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发明。
　　起先，他建议，不应把一条腿全部泡在气泵袖套内，而且医生们应该把气压从脚往大腿处逐渐加大，以把淋巴液推向身体的中心部位。但怎么实现这个愿望呢？老爱德华发誓，上帝保佑，我要为孙女干成一件大事。
　　之后的整整三个月里，老人一直泡在他的地下实验室里，这位坚韧不拔、意志坚强的老人总是干到深夜。在此期间，他的心脏病曾两次发作，老伴劝他不要劳累过度，可他只当没所见。
　　由于不懂生理学，老爱德华从头学起，从图书馆借来了医学书籍。詹妮英家的电话铃随时都会响起来，老人总是激动地把各种试验结果在电话里告诉儿子。詹妮英的母亲回答说：爸爸，这些玩意儿确实很了不起，但是您是否注意，现在已是午夜了！
　　1980年11月15日，一种新的医疗器械成形了。这种由老爱德华发明的气压泵由两个袖套与一套电子控制设备组成、袖套分为三节，每一节在特定的时间里保持特定的压力。
　　詹妮英一家虽充满希望，但又不免有些担心。但奇迹发生了。在经过一周每天八小时的治疗后，詹妮英的大腿渐渐消肿了！
　　一个月之后，詹妮英能看见右手上的指关节了。她高兴地叫了起来，两眼闪闪发光。
　　几个月后，她的右腿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在这期间，詹妮英一直和爷爷一起愉快地分享每一点成功和胜利。她开始迈步行走了。一天，詹妮英一跨进家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爷爷，现在我跑得比班上任何人都快了！这时，爷爷别提有多高兴了。在气压泵获得发明专利之后，老爱德华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由桑娅专门制作袖套，詹妮英则在公司里当助手。目前，已有230多台气压医疗泵在世界一些国家的家庭和医院里得到了使用。
　　最近，詹妮英第一次去参加了青年女基督教会举办的舞会。她母亲桑娅说：詹妮英现在变得更加纯朴可爱了，她想成为一名演员或当一名厨师。为了报答这梦寐以求的奇迹，我每天都在感谢上帝。但是，在詹妮英的生活中有一个，也只有一个救星，那就是爷爷。
　　老爱德华在制造出新气压泵之后仅两个月，他的右眼视网膜就发生了出血，加上他另一只眼睛有遗疾，他的双目不久便失明了。
　　我感到，这完全是一种毅力在支撑着老人，直到他成功地试制出新型医疗气压泵来，要不然，老人的眼睛恐怕早就瞎了。桑娅说。现在，詹妮英总是千方百计地照顾爷爷，她每天念报纸给爷爷听，亲昵地扶着爷爷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