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柜的家事

　　满柜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他没吃过他爹妈那些苦，也没遭过他爹妈那些罪。
　　满柜他爹解放前年少的时候，就在省城一家机械厂当学徒工，出徒以后成为一名翻砂工人，二十岁以前他的父母先后去世，孤苦伶仃的满柜爹一个人生活。那时工资很低物价飞涨，一年到头缺吃少穿。每天十几个小时在沙灰和焦炭中滚打，满身糊着灰沙像个小鬼似的。直到四十岁了才与灾区进城逃难的一个同乡的女儿结了婚。小两口子租住在一间四壁透风雨天漏水的油毡屋里。他妻子没有工作，天天到工厂墙外垃圾堆里去拣煤核，卖几个钱添补两个人的生活。后来生了满柜，她又背着满柜仍然坚持去拣煤核，满柜是在他妈的背上与拣煤核长大的。满柜十岁那年解放了，工厂的新领导让他们住进了工人宿舍，一家人才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生活也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满柜也到工厂的子弟小学读书了。
　　解放后满柜尽管生活好了，但是他爹妈受苦受累的影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显现。他一直保持着他爹妈那种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传统，他为人忠厚少言寡语，做事认真。从上小学到高中毕业，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五名以前，保持着三好学生称号。高中毕业以后，学校推荐他上了大学并在大学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学毕业以后就业在一个大型国营机械厂成为一名办公室的干部。满柜出身好肯学习工作积极群众关系也好，领导层中都认为他是块好材料，很快地就由一般干部提拔为党委办公室秘书。
　　满柜二十五岁那年与一名中学时的同学结了婚，此时满柜又被提升为党委办公室副主任，真是双喜临门。这时他的父母均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旧社会吃着沙灰长大的穷工人能有今天。他们看到儿子成了干部，要结婚了，他们乐得心里都开了花。老两口想呀说呀几天晚上也睡不着。老满头整天大嘴咧着笑哈哈的念叨：俺满家托共产党和毛主席的福也有今天了。老两口张罗着给儿子办喜事，可是满柜告诉他父母说：现在讲究新事新办，领导说了，把咱这间小房交出去，给咱换一个两间还带卫生间的大房子，由厂工会主持在工厂会议室举行婚礼，不搞铺张浪费，不收礼也不请客，买两斤糖果一包茶叶就行了。咱们只管刷刷房子布置一下新房。这些也不用你们二老操心，淑英和我商量过，这一切由俺俩办，您二老只等俺结婚那天去工厂参加婚礼就行了。老满头两口子嘴里不停地的念叨：多好的领导多懂事的儿媳妇俺真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新社会就是好
　　儿媳妇淑英真是个好媳妇，新媳妇进了婆家门，没过三天就换下新装把家务活全揽着自己干，她说：二老年纪大了应该好好休息享享福了，家里这些事就不劳二老了，淑英我包了。老满头早退休了，他对儿子和儿媳说：我的工资由你们去领吧，归你们支配使用，从现在起家里的事俺就不管了。儿媳说：我们两人都有工作，两个人的工资咱四口家的耗费也用不完，爸爸的退休金还是爸妈保存着，二老用着方便，用不了就由二老存着。儿子说：淑英说的是俺商量的意见，我去取出来仍交给爸妈。老两口一听，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唰唰的直淌，心想：俺这一辈子哪做过这种好梦啊？
　　从此，每天老两口睡觉还没醒，淑英推推门说：爸妈，饭留在锅里俺上班去了。可是他们从来没听见媳妇做饭的声音。原来小两口早早的就起来了，先把爸妈的房门关好，再悄没声的做饭，二老根本听不到做饭的声音。做着饭热水也烧好了，等二老吃饭的时候两个暖水瓶也都是满满的，足够二老一天喝的。他们每天下班时准备下第二天的饭菜用品，并商量好了谁下班早谁做饭。可是在他们下班回来时，婆婆已做好了饭菜只等他们回家吃饭了。到了冬天儿媳妇给二老买了电褥子，晚上睡觉以前儿媳妇就备好了热水让老人洗脸烫脚。儿媳妇说：烫烫脚好，既防感冒又能安眠。一天老满头对老伴说：他小两口把咱当神仙供养起来了，我真还享受不了。老伴说：现在这样的儿媳妇也不多，咱满家大概是前世积德了吧，叫咱有这样的孝顺儿子和儿媳妇。
　　一家人和和顺顺已过了两年，两年后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这可把两个老人喜坏了，老满头咧着大嘴喜滋滋地一路小跑，串门走户托亲求友（那时买东西凭票证），用高价钱，买了两只母鸡和一百个鸡蛋。老伴把鸡蛋都染成红的，老满头把鸡杀了炖在祸里，炖好了他把鸡汤盛在小瓷缸里让儿子送到医院给儿媳。他老伴用粉红色毛巾包着喜蛋跟着儿子去看孙子。回来以后老两口高兴的那个劲那就不用说了。儿媳妇出院以后全家商议给孩子起名字，老满头坚持孙子叫宝儿，大名就叫满大宝。到大宝五岁的时候满柜又添了个儿子叫满二宝。当满二宝降临的时候，满柜从党委办公室副主任已升为主任并被选为党委委员，成为厂领导核心的成员之一，在老满头来说，这又是一个双喜临门，满家陆续请亲朋好友相聚热闹了好几天。
　　自从打倒了四人帮平息了十年内乱，纠正了过去的错误，重新开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展社会主义经济，工农业生产飞速发展了。满柜所在的工厂的生产和建设同样也在飞速发展。从七三年到八三年的十年间生产总产值翻了一番多，职工个人收入不断增加，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邓小平同志提出的改革开放方针不断地在深入发展，人员不断增加，生产规模不断扩大。这同时人员也在不断变化，新的来了老的退了，原来党委的老书记、老厂长先后也退休了，换上了新书记新厂长。不久原来实行的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改为厂长负责制（一长制），厂长兼党委书记党政一把手。工厂从班组到车间、科室实行优化组合，由班组长车间主任自己挑选人员重新组合，组合后剩下的人分别采取再培训、待岗或直接下岗。接近退休年龄的提前退休，不符合退休的办理厂内退休（叫内退）。厂领导班子也进行了调整重组。生产车间、班组实行承包或计件工资，实行以物质利益为主的奖惩制度。特别是科室工作和对外交往，讲究搞关系、专设攻关人员，实行回扣提成等。对于这些新做法、满柜茫然了。他在新形势下思想迟钝步伐放慢了，尤其是由此而不断发展的请客送礼、大吃大喝等等他格格不入。凡是要经他办理的吃喝送礼之类，他不是顶就是拖，常常误了工作，惹起有关部门和某些人的不满，但是，在他看来他是在坚持原则在把关。不久党委办公室和厂长办公室合并为厂部办公室，党委办公室撤消了，人员调走，他的办公桌被挤在一个角落。尽管此时还没正式宣布免去他党委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但党委办公室合并以后也没宣布他是新办公室的主任，从此厂级会议没人通知他参加，一些工作人家不找他，实际上他已无职无权了。对此，他认为节省开支减少机构调整人员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想：为了党的利益服从党的决议，是一个党员的本分。于是他便自己主动找些事干也没闲着。到1984年下半年领导再次宣布下岗的名单时，他也在其中：他正式的下岗了。
　　当他听到宣布他下岗以后，顿时头脑就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改革开放后尊重知识强调文凭，他一个正宗的大学毕业生，一个办公室主任能在职工下岗名单中出现。他更不明白我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一贯勤勤恳恳一心为党工作，怎么能叫我下岗呢？我才四十几岁还年轻呀！
　　一天，人劳部门的领导对他说：党委研究，你退休不够年龄，待岗培训年龄又超过了，因此决定你作为内退处理，就是在厂内退休发基本工资的60，等到你达到退休年龄了再正式办理退休。从公布之日起他就算被内退了。这时他还庆幸内退总比完全下岗失业好，无论如何我还是本厂的职工。有一些人找厂长吵吵闹闹，他想：吵闹什么？既然公布了，吵不会有什么用，生了气还丢人显眼的，做人不能没有点骨气！但是，面对事实他的钱发少了，而且厂内有关福利补贴全没有了。他又觉得无法向家人解释，怎么说？说我工作不得力，可是才几天厂里上上下下还公认我是工作一贯认真负责的好干部，忽然间常出头露面的堂堂的党委办公室主任内退了，这个弯转的太大了，在思想上一时还真难以接受。说：我作错了什么事，得罪了领导？不对呀？我从来没和任何一位领导顶过牛犟过嘴，过去的领导不断的表扬我，新领导也没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更没批评过我呀。几天来他左思右想觉得无法自圆其说无理以对。年轻轻的党委办公室主任被内退了，他实在觉得无脸面对家人，在众人面前怎能抬起头来？他只得仍坚持早出晚归，好似在继续上班工作，可是他精神上变化太突然了，他进了家门老是没精打彩的一言不发，他见饭就饱吃下去，天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惹的老婆也无法睡觉，他一贯当孩子头的爸爸也变了，孩子也不当意了，一点小事他就吵。他妻子几天的火在心中燃烧，可他们一向恩爱的夫妻她又对他发不出火来，他妻子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开始几天忍着，十几天过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他闹出个病来可怎么办？于是他妻子就说：你这些天究竟冲着哪家鬼了，有话你说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他想：也应该对妻子讲了，要发工资了工资少了，我拿什么交给妻子？他这时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爱人。一听她男人下岗了，她觉得好似凭空浇了一头冷水从头凉到脚，她一下子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几个月以前她下岗没对家里人说，她在街道上找了个当保姆的活，虽然比原来收入少了些，但是免强的混过去了。现在自己的男人也下岗了，她能说什么呢？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扑在男人的胸前哭了起来。双双诉说着自己对下岗的不服和怨屈。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两口子最后商量抓紧时间再去找一份工作以弥补生活困难，并说定了决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叫母亲知道咱俩都下岗了，老人可经不起这突然变化的精神刺激，在生活上一定要节省，能不花的钱一定不花。
　　满柜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年已近八十，这年的冬天也病逝了。住院费医药费和丧葬费，用去了他们的全部储蓄。满柜那时的工资本来就不多又减了40，生活就更紧张了。可是他一个双下岗家庭，有关部门已介绍有一个人再就业了。满柜再就业就更加困难，自己又没有关系、门子根本就找不到新工作。所以满柜这个有大学资历的中年人也只能在家吃闲饭。吃闲饭也得有饭吃啊，交了两个学生的学费和水电费等等以后，每个月数着花也数不到头钱就没有了。
　　这几年他们的收入没增，孩子们却一天天的长大了，在1986年夏天放暑假，大宝高中就要毕业了，面临的是考大学还是就业问题，像满柜此时家庭的经济情况，大宝根本就不可能上大学，可是也难以就业。因为从前就业是统一分配，现在连大学生毕业了也不全分配，大部分是自由择业了。大宝明白中学生当然更不能统一分配。既然就不了业，大宝觉得只有考大学，他正兴冲冲的准备着复习报考大学。但考大学也得钱呀！所以，钱！在满柜家里每个人的脑子里翻滚着，盘算着。二宝的学费钱还得些日子才用，眼前是怎么解决大宝考大学和就业问题。满柜又一次连续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急的他满口生疮。
　　经过几天的折磨以后他终于决定：大宝就不了业也不能考大学，这大学我们上不起。可是按大宝的个性，现在让大宝放弃考大学势必和父母发生冲突。于是他先约着妻子在吃过晚饭以后去逛大街，两个人边走边合计着眼前的难题。
　　满柜说：大宝考大学的事，咱得早些吹吹冷风，咱没法弄到钱考大学。要让他思想上早有准备，免得拖到时候突然说不能考，恐怕会伤了他的心，影响孩子的感情。你说是吧？
　　妻子说：也只能这样了，上大学已不是咱们那个时候了，现在的大学根本咱就上不起。关键是怎么说服大宝。他现在可在兴头上一心想着的是上大学，要一下转这个弯可不容易。
　　满柜说：所以要先造舆论，让他自己面对现实慢慢消化接受现实。都认清事实咱没有办法弄到钱上大学，等火候成熟了咱再直接对他讲明咱不上大学的道理，我想只要做好工作大宝是能想开的。
　　妻子说；咱还是得想法找点事干，大宝不上大学，二宝的学费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从生活中挤，可咱眼前的生活就困难呀。
　　能托的人我都托了，实在找不到个正经事做，做小买卖咱也不懂，再说都做买卖卖给谁？现在看着某某公司，其实一些小公司真正赚钱的并不多，这个开业了那个关门了，弄不好还可能舍了老本。我最近想，试试给中小学生当辅导也许可行。不知有关部门允不允许？必须打听一下，如果允许我干这个可能还在行。我想了，再不行我只有拣破烂了。妻子说：你说些什么呀？我要饭吃养着你，也不能让你去拣破烂。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走了近两个小时了。妻子在路灯下看看表说：往回走吧快十点了，家里好着急了。
　　满柜本来对下岗总觉得难见人，多日来他就不轻易出家门，所以家里的活全归他了，买菜买粮油盐酱醋少一样也不行，开始还真的买了这样又缺了那样，现在好多了，他把买菜做饭洗衣服搞卫生安排的井井有序，还常得到妻子的夸奖。这些天因为大儿子考大学的事他必须出去跑了。开始时还怕见熟人，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跑了所有他能够说得着的老同学、同事和熟人，却一事无成。在去求人的过程中他才真正接触到一些社会现象。有个好心人指点他说，在现时就得心眼活一些，要放下老皇历，不能再从老皇历上去找吉凶祸福和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了，现在是时兴洋历，你这样跑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满柜想：有人背后说老一代一些人是傻子，我还算中年难道我也傻了？可是人家怎么能行，我们怎么就不行？有人说：这得有路子，这路子开路就要花钱，其实现在开路不用多少钱，一盆君子兰（四五百元）就能叫开门，一顿饭（也就几百元）就能有人替你开口说话。他想这不是请客送礼行贿受贿吗？这个我办不到。我不能辜负党的教导，我决不能做破坏党的纪律的事。
　　一天邻居小两口在家吵架，大宝他妈去劝解。回来说：其实并不为什么事，就是小两口说闲话，话赶话赶的，女的说，某某人会来事，人家越过越好要什么有什么。说他男人傻，没本事，跟着他过这窝囊日子。她男人火了说了她几句，就吵起来了。大宝妈又说：唉，现在什么叫对什么叫不对？我也没法对他们说，只能劝他们有话说话，别吵架会伤了感情影响家庭和睦。满柜说：什么叫傻？怎么叫有本事？不管用什么办法和不论什么钱都捞，这不叫本事。大宝妈说：可邻居女人说‘管它什么钱，能弄到手就管用。’说他男人是假正经，受穷怨他没本事。他男人说‘我不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不愿跟我你就滚蛋！’这不就打起来了。满柜说：这个男人还算是个男人，有骨气。穷不怕，但人穷志不短，不能穷掉良心。大宝妈说：现在有几个这样的人？都钻钱眼去了，为了钱六亲不认，连父母老子都不顾还管什么良心。
　　尽管满柜两口子这样坚持着，但是，吃穿用哪样不得钱，下岗了钱不够用这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现实使满柜明白了，不求人不行，求人不求领导不求有权力的人也不行。他现在体会到求人没有门子没有靠得住的关系不行，然而他又不善于此道。尽管他坚持：我宁肯办不成事，我也不能用请客送礼低三下四的去求谁。可是这些天他心里总是不痛快，一肚子气憋的慌，他想去找已退休了但关系还不错的老领导交谈交谈。
　　这一天他在上午做完了家里的事，他要先到老书记那里去，他在街上走着又想：老书记离休几年了我没来过，我突然间闯进门不但人家会觉得惊奇，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来到门口敲了门是书记的夫人打开门，一见是满柜，非常热情的把他迎进门，一面通报说：满主任来了。一面领满柜到客厅让他坐下，并忙活着沏茶。老书记对满柜还是那样热情亲切，坐下就关心地说：听说你内退了，生活怎么样，有困难吧？老书记简单的几句话，满柜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就平静多了。可是见了老书记他又像小孩在街上被欺负又见了爹妈似的，委屈的就是没哭出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唉唉的喘粗气。
　　老书记姓田，是军队转业的干部，他看出了满柜满腹的心事又难以开口的样子，就说：不要着急，先坐一会儿喝点水歇歇，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满柜喝着水，心平静下来说：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说着就把他被内退的事简要的说了说：唉！原因在我，我不怨别人，我对变化了的形势不认识，思想迟钝了。形势变了人也变了，我还坚持老观念，落伍了。田书记说：你已看到这一步就是个进步，随着改革开放，放进了新鲜空气，也难免放进几只苍蝇蚊子，出现一些歪风邪气并不稀奇。问题是你怎么对待它。你有一些观察也是对的，但是，要想到：在新形势下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必然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如何对待这些问题，在于多思考多请示领导。你个人有些看法对否？也不能太自信，要防止自己以过去的老方法老眼光来看待和处理新问题。你现在认识到了虽然晚了点，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要往前看，看看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现在咱说说你自己的事吧，你现在怎么样，干什么？有什么困难？满柜说找工作难还在家闲着，他又说，当前的难处是大儿子要考大学。现在夫妻双双下岗生活比较困难，供一个大学生我根本就办不到。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哪知天高地厚，他哪会体谅父母的难处。他现在正在准备考大学的兴头上。如果说不让他上大学，他接受不了非闹翻了不可。再说不上学干什么？就不了业一个青年闲游逛，这不也是一块心病？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摆脱这些事，才找老书记帮我排解排解。田书记说：是应仔细想想，这关系到孩子一生的前途。不让他上大学是堵，不光堵也得放，方法是疏导。就是你说怎么能使他接受不上大学的现实，可是不上大学干什么？田书记思考了一下问：他学习怎么样，有没把握考上大学？满柜说：从表面上看还行，但是，从学期考来看成绩一般化，数学外语较差，如果有个人辅导的好些，他自己再下功夫或许有可能考上。田书记说：那就得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咱暗中积极筹集资金，准备他考上，但是必须通过摆明家庭经济条件让他承认并接受现实，知道咱无力上大学，让他自己思考应该怎么办，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他觉得有希望考上，就从支持关心他入手作细致的思想工作，让他和家长一同想办法，结合他的同学老师做工作，稳住他的思想情绪正确对待。田书记说：考不上的就业问题，看看有关部门对高中毕业生有没有什么政策安排，如果就不了业，可以考虑两个门路：服兵役，复员以后安排就业；不行就低就一下报考技校走吃技术饭的道路。关于当兵，我看只要身体合格做做工作问题不大，上技校没问题，我可以找个人帮你选择看考哪个合适。你也是长期做党的工作的干部，要善于思考，自己要稳定情绪遇事不躁，妥善处理身边的事物。对待孩子更要有耐心从体贴关怀入手，多交流思想多做工作，问题就不难解决。满柜听了田书记的一番话顿时思想开朗起来，说：谢谢田书记使我有了主心骨了，我一定耐心做好孩子的思想工作，有事当不了还要老书记帮忙。接着他告辞离开了田书记家。
　　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位工厂的同事，一见面此人先迎上来说满主任，退下来怎么也不到厂里去了，几年不见大家真想你。满柜心想越怕见熟人这不一出来就碰上了。他也忙上前应道这么巧碰上你了。这人姓李三十岁左右，是与满柜一个工厂原厂办的秘书。过去与满柜因工作常打交道，满柜内退他觉得太突然谁能想到满主任能被内退了，暗中对满主任被内退有点不理解，后来才知道被内退的原因，从此他也有所注意谈话办事还真得多留心，谨慎一些。今天遇上了满主任他就想多说几句。于是他拉着满柜在路边站着说：满主任你退了，按你的为人，看到现在的做法你真得气死，他滔滔不绝的说一些他认为不应发生的一些事，这么说吧，满主任，变了一切都变了，过去反对的事现在成了合情合理合法，你不照办都不行。过去内部不搞招待，现在按产值提出招待费，一年就是几十万，有了合法招待费了厂领导们每个星期六都忙着跑饭店，不是请别人就是人家请咱们的，都在大饭店，名义说是去开会，鬼才知道他开会呢？互相送礼成风，而且礼品越来越精贵，花钱是用公款，礼品归个人。厂级这样科室车间都有小金库，什么公的私的都是自己说了算，这些所谓有本事的就吃香。领导出差、供销人员和攻关人员出差办事都要带礼物，花多少钱，给了谁？天知道。满柜想尽量把话题转移开，可他还是滔滔不绝，看来他是一肚子的不服气。最后终于说：唉，越说越生气，今天碰上满主任，我赞成你的为人，不然我也不说，也不敢说，不说还憋的慌，今天我可痛痛快快的放松了这口气。满柜几年不想工厂的事了，他一贯坚持的原则：不搞自由主义，不背后发泄对领导对工作的不满，一个党员要维护党的威信，保持党内团结，有问题或意见要依靠组织，按组织规则办。尤其自己离开了工作岗位，听到这些风风雨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不能管也管不着，何必去费心劳力呢。因此，他不加可否的一笑了之。两人彼此留下住址电话，表示以后有时间再谈，就互相告别了。
　　过了不到两个星期，那位李秘书来到满柜家。满柜张罗着他坐下，他喝了口水就开门见山的忙说：满主任我来报告你个好消息，太痛快了，早急着来告诉你，就是不得空，好歹等到现在才来，你听了一定高兴。厂长犯事了。他又喝了口水继续说：市捡察院工作组进厂了，他可行到头了。我说生产科王科长干的好好的，忽然被内退了，原来是因为揭发厂长的事厂长知道了，被他报复了。可告状的人何止一个王科长，多了，这不，前不久市纪委的人刚走，检察院又来了，这回可跑不了他，三千多人的工厂快被他给搞夸了。李秘书讲：这些年他干厂长打着改革的旗号，搞个人专权，把一个国营大企业快搞夸了，他们家可发了。他的老婆原本在某公司工作，辞了职自己开公司，专门承包经营收购我们工厂的废钢铁和报废的旧设备，好好的设备说报废就报废，说的是设备更新换下旧设备当废铁卖给他老婆的公司。他们收去经过清洗整理油漆一下就顶新的卖。废纲铁他老婆公司派工人到工厂去拣，集中起来自己装车过磅。车间下好的料放在那里看不见就被当废钢铁拾去，这可倒好，全厂干净了连污水井盖都当废铁拣去了。他老婆的公司拉回去再挑拣分类，真正的废钢铁送钢铁厂卖赚了大钱，挑拣出的好料、配件等物件再卖髙价，这样一来他老婆的公司越办越红火：公司下设机器配件厂、电机电器修理厂和钢铁材料加工厂，可我们厂这个国营企业可亏大了。
　　他还把铜件铸造车间和铸钢车间给卖了。设备工人管理人员整体全转卖给私人变成私人工厂，由这个私人工厂专门给我们工厂来料加工，材料由甲方（我们工厂）向国家申请以计划价供应乙方，乙方加工出的物件又以市场价定价给甲方。这几年生产任务减少了，但供应给乙方的原材料（钢铁焦炭和有色金属）照常按计划申请调拨。整车皮的计划内控制物资被乙方以市场价高价出售。我们工厂具体干这件事的是厂长的两个亲信和他的女婿。厂长直接决定了由他们去办，主管科的科长只要听说是厂长定的就只有执行。有的科长并不知情人家办了以后才知道。特别是私下交易根本不让别人知道。私人工厂发了财工厂越办越大，有关人员越来越富。可是我们工厂却历史上第一次不能按时发工资了。李秘书说：工厂这几年建了很多宿舍楼，可是这些宿舍楼住的多半是外单位或搞不清是什么人住上了，说是给关系单位的。职工们能没有意见吗？只是多数人有气，知道也不敢说，说了也不管用，碰点子上他们知道了就叫你下岗。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据说市里人民来信属我们厂厂长的最多。市里有的领导主张把他调走，因根子硬调不动，这回可好，不用调了，我看得去吃不花钱的饭了。
　　满柜听李秘书说的活龙活现，心里也很痛快，他想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不过依他的看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有多少事老百姓看来很严重，到头来还不是不了了之。所以他说了一句难啊！一些事不能看的太简单了。这也是一场斗争啊，斗争就有胜有负，邪不压正，说的最终是邪不压正，邪气终久要被正气所代替，这要看力量的对比，有时邪气正旺，正气就受压，是常有的事，但是最后正气终会压倒邪气。他对李秘书说：老李呀，你讲的我听了又气又髙兴，可是他手里还握着下岗这把宝剑，人家也会运用他们所有的力量抗争，现时胜败还难说呀，此时说话办事更要特别注意，要学会在复杂多变中保护自己。李秘书没说话，他想了想后才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一定注意。最后说光顾说话了，时候不早了，以后我再来咱再聊，我得走了。
　　李秘书走了。满柜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管不着的事，对李秘书说的听听而己。他当前自己的难题还没有解决的头绪，始终没放下心来。这晚上他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上午他把一天的饭菜准备好了，吃了中午饭他又到了老厂长的家。厂长姓张，是五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机械工程师，退休以后又被一家重型机械厂聘为技术顾问。他除了工厂研究生产技术等重要会议请他参加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在家里。他听说满柜来了从里屋出来，几步上前握着满柜的手一起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厂长夫人端来茶水和水果寒暄几句就带着孙子走了。
　　满柜说：不好意思打扰厂长影响你休息。张厂长说：你怎么客气起来了，这谁和谁，听说你也退下来了正想找你一起玩玩呢，退下来现在干点什么？满柜说：什么也没干。你还年轻能有点事做就不要闲着，我本想还干几年，唉，老了力不从心了。满柜从前尽管也到张厂长家来过，可是厂长退休以后几年了一次也没到厂长家来，今天厂长这一问自己还觉很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顿了顿说：我退下来以后本想早来看看厂长，只觉得我年轻轻就被内退了脸上不好看，没脸见人就在家憋着不出门，也没来看厂长张厂长说：就这样在家闲着？满柜说：我也到人才市场和有关部门去过几次，我一个做行政工作的，没有人能要的。张厂长说：你是六十年代初毕业的名牌大学生，工作的面宽着呢，找工作就那么困难？满柜说：不瞒厂长说我老婆也是下岗的，一家四口生活太紧了，能找个给饭吃的地方也行，可是人家就是没有要的。张厂长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情况。张厂长看到满柜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心地说：不要急，急出毛病来可就更难办了。你还得多跑跑，不只跑有关部门，主要还得跑跑熟人，人多了门路就多事情就好办了，我也算上一个，从明天起我也给你找找看，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吃饱肚子。
　　满柜走访田书记和张厂长以后，他埋怨起了自己，只顾自己的脸皮怕见熟人，怎么就不面对现实想一想，被退就被退这是事实，现在也不光是自己被退，有什么新鲜的？走到哪步就得说哪步的话，死要面子不求人怎么能找着工作，活了半辈子了越活越笨，思想老是不开窍，我被退就是没跟上形势被抛弃了，找工作又没跟形势也没办成事。这一天他回家有了精神，可是他失眠了。他想形势的变化，短短几年一些人思想感情也大改变了，他想着他可以找的同事同学，他想着自己能干什么，怎么与人谈话等等，思想上也仍离不开儿子要上大学的事，不上大学干什么？连怎么做儿子的工作说什么话都翻来覆去的想呀想呀。他胡思乱想一夜没睡天亮了他反而睡着了，一直睡到他妻子叫他吃饭他才起床。
　　大宝中学考试完了以后就等拿成绩单和毕业证书了，今天是星期休息，二宝也不上学。满柜吃了早饭没问孩子学习考试的情况，更不谈升学考试的问题，他满脸笑容的跟儿子商量说：今天太阳不毒难得这样的好天气，咱去逛公园吧？二宝抢先说好！大宝迟疑了一下也说去就去。于是三个人各自收拾准备并叫大宝打电话告诉他妈说：我们上公园了，中午回家吃饭。他们乘车到了公园。儿子都愿意先去看动物，当爹的当然要服从了。逛完动物园满柜拿出钱叫二宝去买冰糕和饮料，他和大宝坐在一个连椅上，看得出大宝今天玩的很开心，他就随便的问了一句：期考考的还顺利吧？大宝把头一歪说：问题不大，就是外语比较难点，数学也可能扣分。停了一会儿，没等满柜说话大宝又说：我这次考前复习下功夫了，可是一看考卷还是有些考题解答的不顺利，我约摸错也没有大错。说着二宝回来了，三个人吃着冰糕说着照相和逛公园的趣事，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这几年满柜和孩子们从来还没说这么多话，二宝觉得我的好爸爸又回来了。大宝却觉得爸爸今天好像有点反常。满柜好像看出了两个儿子各自的想法。他心里想：孩子们，你们怎能知道爸爸这几年思想上和生活上的压力有多大？当年我跟你爷爷奶奶受穷的时候，自己一肚子的不服气，一心想要有一天我翻了身，再也不让自己的儿孙受穷挨饿，再也不能叫人家瞧不起。这一天终于盼到了。共产党解放了我们，我有了很好的条件，不但不再受穷挨饿，还让我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又参加了工作，我多想一心听党的话一生为党效力，把我的一切都交给党来感谢党的恩情。谁能想到：我只顾低着头拉车，却被路上的坑坑洼洼绊倒了，离开了我为党服务的舞台，回家了。生活困难点有什么？再困难也不比我的童年。我悲愤的是一腔的雄心壮志却凭空跌落了。我心中的痛又有谁知道？我睡不着吃不好暗自流泪又有谁看见。孩子们，这些天你爸的心痛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会永远记着这个教训：在问题和困难面前要抬起头往前看，前面永远是光明的。我感谢我的老领导，也要感谢你们的妈妈，在关键的时候是你们的妈妈分担了我的苦楚。在生活上关心我支持了我。是你妈让和你们一起到公园来散散心的。孩子们我们要共同努力闯过眼前的难关，我们会重新好起来的。他边想边看着两个孩子吃冰糕喝果汁谈笑风生的样子，他想：他们才是我们的希望。他问孩子们累不累，如果不累咱们再去花园看看？同声说不累。三个人一起来到花园。在温室花房里看到一些奇花异草，多数是从来没见过叫不出名的，只有看看标牌。在水灵鲜嫩的玻璃海棠面前，二宝说：咱家也养的这种花，怎么就长不出这么壮这么水灵？满柜说：花卉这东西很娇气，要靠适宜的阳光、水分和合理施肥，这里有专人侍弄当然长的好，在家养哪有温室这样的条件。但是，在温室里长的鲜嫩，它们却经不起外面的阳光风雨的考验，一离开温暖的花房很快就会蔫了。在家里养的虽然生长的慢没有花房的鲜艳，但是它是在水肥不足和风吹日晒的考验之下生存下来的，你就是放在强光和风雨中它也会生长发育的。人也是一样，只有经风雨见世面、经受过困难磨砺的人，才能炼出打不垮砸不烂的硬汉子，否则一遇到困难就会低头的。他们边说边看不觉已经下午一点了，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乘车回家。回到家吃了一点东西稍事休息就开始准备做晚饭。满柜说晚上包饺子吃，大宝二宝主动去买肉买菜，一起合面弄馅包饺子。三个人围在一起边聊天边包饺子。这一天的活动也正是田书记提出的要从关怀入手做好大宝的工作的开始。
　　晚饭后满柜仍和妻子出去逛街并买了些点心水果，准备第二天趁礼拜天和大宝一起去拜访大宝的班主任。他和大宝都是第一次去班主任家去拜访，还好大宝知道他班主任的住处。因为事前没有约定怕老师外出，于是一大早就收拾好上路了。大宝的班主任老师姓李，他们和李老师的住处相距不太远，不用坐车很快地就走到了。大宝扣门，是李老师来开门，互相问候以后就进了屋。满柜说：一大早就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李老师一面递烟沏茶一面说：没什么，星期休息欢迎你们来做客。满柜说：大宝得利于李老师的教导和关怀，要毕业了今天来看看李老师并向李老师致谢。其实李老师已知学生家长的来意，这是毕业的学生常有的事。就说：没有什么，难得满主任的到来满柜说：大宝这孩子学习倒积极，就是笨点叫李老师操心。李老师接着说：学习还可以，期考考的还行。怎么样，毕业了准备考大学还是就业？满柜说：这孩子很要强他还想考考试试，就是经济条件不行可能上不起。李老师说：考大学的学生今年很多，分数线低不了，要考就得抓紧复习，学费今年也比去年高了，像咱这样的家庭情况资助还不够条件，费用不是个小数也得早作准备。满柜说：大约需要多少钱？李老师说：学校不同，学费火食费都不一样，一般的也得近万吧。满柜说：大宝考大学的事还少不了要麻烦李老师帮忙。李老师的夫人和孩子正在忙活着好像要外出的样子。满柜说：谢谢李老师指点，不打扰了。起身准备走。李老师说：星期天歇着，没有事再坐吧。不了，您忙吧。满柜告辞，李老师朝着满柜带来的东西这个，不成敬意，请收下满柜在回家的路上和大宝交谈着李老师在教学方面和在学生中的评价，为人如何，并不谈大宝学习和考大学的事情。不知不觉很快就回家了。
　　晚饭以后，满柜夫妻俩又逛马路了。今天的话题当然是他和大宝去见李老师的情况。满柜向妻子介绍了李老师讲话的意思以后说：李老师的话有三点：一是说大宝学习成绩‘还可以’，也就是一般化；二是今年报考的人数肯定比往年多，竞争有一定的难处；三是说学费比去年增加了，咱的条件不可能有减免或社会资助之类的可能，就是说对大宝考上大学上大学的希望不大。妻子说：看来李老师根据大宝的情况分析大宝上不了大学，他既说了自己的观点又不失文雅之词，真不愧是文化人。满柜说：我们先不直接和大宝提考大学的事，你先想法问问大宝去李老师家的情况，从中摸摸他怎么想的。等他也觉得报考大学有难处，把考大学的火气退烧了，咱再找机会一起和他说。先不直接表示不同意他报考，最好慢慢让他自己退下来。妻子说：就你心眼多。
　　大宝这孩子很聪明，他知道他爸妈下岗压力都很大，这些日子又为他要考大学的事在犯难。他这些天也在想：这可是关系到我一生前途的大事，不上大学又就不了业，只能拼考大学了，有困难也得想办法试试。可是星期天到李老师家去，尽管李老师悦的很简单，李老师的话好像向他头上浇冷水。他一宿也没睡觉，他想：如果费了钱全家操心一场又没考上落了榜，我怎么面对家人。假如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却没有钱上学，这不是白费了？不上大学又就不了业我干什么？他回想着李老师的每一句话，他觉得李老师在暗示凭我的成绩说明我考不上，即便考上了也上不起。如果真像李老师说的那样，那么我干脆就不应报考。天快亮了他才睡着了，他妈把他叫醒，吃饭也不对味，他觉得头嗡嗡直响晕乎乎的，吃了几口就又上床躺下了。他妈尽管明白儿子是有心事吃不好睡不着，但她很心痛儿子，就怕大宝急出点病来。他去摸摸儿子的头不发烧，问：大宝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大宝连眼也没睁说：妈，我没有病，想再躺一会儿。
　　她烧了水打上两个荷包蛋放在锅里对大宝说：锅里烧的鸡蛋水住会儿起来喝了吧。她要上班走之前对他爸爸说：是火候了，别把他弄病了。满柜说：不会吧，就这点事也值得病了，那也太娇气了。第二天早晨，好吃饭了大宝又没醒，他妈可吓坏了。做好饭就急忙去叫大宝：大宝吃饭了。大宝没回应，她跑到大宝的床前：大宝吃饭，快，饭凉了。大宝这才伸伸懒腰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来，看他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她妈看着儿子的眼红红的，脸色有些灰暗，好像这两天瘦多了。她又给大宝做了两个荷包蛋，说：快趁热吃了。大宝说：妈，我没病，只是心里憋的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着竟抽泣着，也不知冤的还是被他妈的关怀感动的。好孩子，别哭，心里怎么的和妈说说。大宝说：我恨我自己，我念十几年书都念哪去了？考试考的不好，大学不能上又就业就不了，在家吃闲饭我还算个人么我。他妈也含泪说：孩子，你爸妈都下岗你爸妈有难处啊。上大学的学费你爸正愁着呢，他这些天到处跑就是为你考学的事，能指望有资助和尽量准备下些钱。可现在一点头绪还没有，唉，谁叫咱赶上大宝说：我知道，我考不上，就是考上也上不起，我不考了，可我又就不了业正说着，他爸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门便插话说：不！你一定要报考，你爸妈再无能报名费还花得起，咱穷，但咱志不短，孩子你要静下心来好好复习，要争取达到满分，等咱考上了，能凑到钱有机会咱上大学，真的不能上大学咱就拿着入学通知去找工作。你有了工作咱全家一面攒钱，你一面用功，不信咱就不能上大学！你爸一个拾煤核的孩子也上过大学，当然那是赶上了新社会，有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我才有了机会上学，但是也有我自己的决心和努力。从入学第一天起我就发誓要争这口气：穷人不是天生就穷，穷人有志气有智慧！只是在旧社会没有条件没有机会。解放了，共产党毛主席为我们创造了条件有了机会，工人农民一切穷人才发挥出无穷的力量和智慧，创造出了人间奇迹。现在生活比过去好多了，只要我们齐心努力我就不信闯不过这暂时的困难，要经常问问自己别人行咱为什么就不行！大宝听了他爸的一番话，高兴地说：我听爸的，我一定要带着入学通知书去就业。她妈高兴地笑了。自从大宝考大学的思想解决以后，大宝除了天天复习以外，还帮着爸妈做一些家务活，因为正处在炎热的夏天串门不方便，满柜不能出去求人找工作，就对大宝复习做一些辅导。在辅导中他对大宝说：数学外语两门重要课目差一些，原因何在？我认为你不是笨，你想想，你语文每次考的都好，有些作文写的很精彩，这是因为你善于观察善于发挥，文笔也顺畅流利轻重得体，很有可读性，说明你很聪明。数学和外语有些是需要熟记，由于你耍小聪明心情浮燥，一看（听）就懂不求深解过后就忘，所以考试（就是运用）了，脑袋是空的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只能应付那怎么行？数学外语有些一定要背熟会用，这样考题再怎么变化，万变不离其宗，你心里有了底也就不慌了。大宝不住地点头，他根据他爸爸的辅导指点，真的下了功夫认真复习。日转星移瞬息间进入高考，大宝信心十足的去应考，但还是落榜了。尽管他觉得这次复习下的功夫不应该落榜，这次落榜对他的情绪没有影响，反正已决定不上大学了。他爸爸说：我们全家都祝贺你考了好成绩。大宝说：成绩好可没考上，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爸爸说：你比以前进步的多了，有进步就得高兴。没考上不是你没用功，也不是你水平低了，而是今年的录取分数线提高了，假如还是去年的分数线你已经超过了，俺儿就是大学生了，怎么不该祝贺？要看到自己的进步，当然也要找出还有不足，只有这样才能不断进步。如果说你这次的不足之处，就是与标准答卷还有差距，丢分还是在外语上和你对时事政策方面知识不足。今后要关心国家大事，善于观察形势认真思考，要永远跟上形势的发展。你爸爸这次吃亏也就在于此。
　　大宝的思想稳下来了，但是，满柜夫妻俩压力却并没有减轻，近来他们觉得二宝有些不对劲，原来这些日子他爸妈整天围着大宝转，二宝觉得受到了冷落，一度不高兴又由于他爸妈忙于大宝的事，失去了对他的监督，他自由自在了，快开学了，假期作业还没完成。这几天放下饭碗就想走，到吃饭的时候了还不回家，有时回家晚了就慌慌张张，好像忙什么刚忙完才回来。满柜检查了二宝的作业，不但作业没写完，写出的作业也多有差错。这天吃晚饭了他还没回来，满柜两口子急了。到二宝常去的同学家去找，找了两家也没找着，其中一个同学也没在家，满柜从一个同学口中得知二宝和另一个同学经常在某某网吧玩。
　　都吃过晚饭了二宝才回来，等他吃过饭以后满柜到二宝床沿上坐下，了解二宝写作业的情况，并拿出作业和大宝二宝三个人一起看，看了以后满柜问他：快开学了怎么还没写完，都干什么了？他支支吾吾无法说明。满柜并没有当面批评他，只是让他从现在起抓紧写作业，写不完不要往外跑并让大宝帮助他。暗中又交待大宝，说：把二宝拽在家里学习是你的任务。
　　眨眼一个假期过去了二宝上学了，满柜让大宝按时到街道办事处安排毕业生就业的部门去挂号并常查问。他也开始再出去寻找工作了。
　　因为张厂长曾说帮忙，满柜第一站先到了张厂长家，张厂长高兴的说：你来的正好，前几天我与外贸机械进出口公司于经理讲了你的情况，希望他帮你找份工作，他说他认识你，他答应让你去找他。既然他认识你，就不用我陪你了，哪天你自己直接去找于经理就行。满柜喜的了不得，说：谢谢张厂长，您可帮我渡了难关张厂长说：都是自己人谢什么，抓紧时间去，于经理安排你干什么你先干着，不合适以后调整。满柜无心再坐下去了，就向张厂长告辞回了家。第二天他到了机械进出口公司去找于经理，一见面说起来两人几年前在党校学习时是同学，那时于经理是某军工企业的厂长，后来调到外贸工作。两人述谈了一会，于经理说：你工作的事等我们商量了以后再通知你。满柜从于经理那里回来，不几天就接到通知：到机械进出口公司办公室工作。具体负责国外文件资料的管理，工资暂时按政策补差处理。满柜接手这份工作，外语对他来说没有问题，一些专业用语经过一段熟悉很快就掌握了。外贸部门办公电子化比较早，满柜过去没有接触过，什么计算机、传真机、复印机等等，在别人指导下他再看看说明很快的都能使用了。他干办公室工作已经多年，轻车熟路工作又认真负责，他人缘又好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后来补差的做法已经被突破了，满柜可以在外贸公司拿正式工资。大宝也由外贸公司的同志帮助在一个外贸仓库工作。他们的家庭生活又有了改善。
　　眨眼间大宝到了结婚的年龄，这在满柜来说是喜也是忧。儿子领着女朋友来家，一口一个阿姨叔叔叫着心里美滋滋的，想一想经过千辛万苦儿子终于长大要结婚了。可是儿子结婚已不是过去（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大件了，现在很多人有钱了，刮起了一股夸富比阔的奢侈风。没钱或钱少的人家是比不起的，但是，年轻人爱面子好攀比，一般家庭儿子结婚也要花销一大笔钱，有的借债也得应付局面，不然女方不嫁给你。像满柜这样的家庭就比较难了。儿子结婚这一笔钱从哪来？满柜两口子正在着难，大宝来家对爸妈说：我们商量在国庆节结婚，希望爸妈早做准备。这不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可不是么。娘俩说着。满柜心里合计：这得多少钱？怎么筹集？一下子堵的半天没喘过气来。他憋了半天才说：你们既然把结婚的时间都定了，那就先说说你们准备怎么个结法，可有安排？大宝说：张燕（他对象）说了，不和爸妈住在一起得另找房子，房子要装饰，办喜事买东西大约需要三万多元，有了钱我们具体办理就不用爸妈操心了。满柜说：你工作时我们约定你的工资收入由你存着准备结婚用，你能有多少线，够不够？大宝说：我才存了不到一万，买家具、衣物、音响、电脑和置办宴席，租汽车、乐队等至少也得三万元。满柜问：你想让我们拿多少？大宝说：我就那不到一万元线。既然计划好了就应该一起计划需多少钱和钱的来源。计划花钱好办，可钱从哪来？你要爸妈出，可咱家每月收入是有数的，你爸妈手里没存下钱。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懂得有钱才能花线，没有钱你花什么？光说空话做计划好办，那得办得到得讲现实，人家结婚大操大办人家有钱，咱没有钱就不能和人家有钱的比，谁不想办的好一些，这得有钱，没有钱就不能攀比有钱的那样的阔气。我看这样吧，你和张燕再仔细计划一下，根据咱们的经济情况，能省的省，能暂时不买的不买，以后有钱再买，把非用不可的先办，这样再计算一下需要多少钱，你们能出多少还缺了多少？你再找我们好吗？至于房子，你也得想想具体怎么办？你今天一说，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各自想一想下次咱再一起商量好不好？
　　大宝听他爸爸一说，满心的高兴一下子凉了半截，他原来还真没想这么多，可是我们是根据现时一般的都这样办的呀，管怎么的一辈子的大事，也不能办的太寒碜了吧。就这样张燕还不大高兴呢。
　　满柜晚上又失眠了，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抽烟（他平时不抽烟，只是有了心烦事才以抽烟解烦）。他想：儿媳妇提出不和公婆一起住真会赶新朝流，要房子买电脑？也够时髦的了。这个媳妇还真不好娶，怎么办？他妻子也没睡着。她知道满柜为大宝结婚没有钱在犯难睡不着。她想：儿子结婚是个喜事，就是被现在有钱人烧的刮邪风，让没钱的人家跟着犯难。不然人家的闺女就不嫁给你。儿子大了咱可拖不起。谁叫咱是父母来，儿子一辈子的大事舍上命也得把儿子的喜事办好点。怎么办？借债吧。她又怕满柜撑不住，她想满柜刚从下岗儿子上学那些事喘过气来，可不能再难为他了。她闭着眼算了算我已攒了五千一百六十元，再有四千八百四十元就够一万元了，离结婚还有七八个月我还可以继续积攒，在这段时间我去求人借，我不信凑不上一万元。大宝结婚以前还能发几次工资，加上他存的一万合起来就是二万多，也不能他们说三万就三万，也得省着点，不急用的暂时不买，能省的就省，我不信不能把喜事办的像样一点。她想到这里，用手推推满柜说；快睡吧，都半夜多了。并说：先不要想那么多，喜事要办，他们有他们的办法咱有咱的办法，也不能全由他们。不过咱也得想法不怕少拉点债也尽力把喜事办的好一些。咱也存了几千元，大宝说他有一万，结婚前大宝还交工资，咱也还攒一点，只要节俭一些来办，我估计也欠不多少债也能办的体面些，只要接近这个数（她在被窝里抓着满柜一个手指头）你就接受下来。把钱交给他们具体办咱还省心呢。满柜想她还有这一手，他也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满柜问大宝：这几天你们商量的怎么样？大宝有些作难的说：张燕说有些东西暂时不买少说也得二万多，我的钱也只有一万，张燕不出钱，凑不够钱也只能往后拖了。他说话的时候两眼瞅着他爸，好像在说：不结婚媳妇就跑了，看你们当父母的怎办？满柜说：你再和张燕仔细算算，我和你妈凑凑，哪天你约张燕来家咱一起商量商量，咱争取既办喜事又不欠太多的债，真正把结婚办成喜事，你看行吧？满柜又问：结婚的房子你单位能给解决吗？大宝说：现在正在搞住房改革，不让单位分房了，领导说无法解决。满柜说：这可是个大事，如果没房子你和张燕商量过没有？买房子不是个容易的事，咱可办不到。你们俩商量一下，先租间私房行不行？
　　星期天，满柜上午有事不在家，大宝看只有他妈在屋，他跑过来对他妈说：妈，没有房子结婚怎么办？张燕提出现在时兴不和公婆住一起，再说在咱家结婚也住不开呀！俺去租私房花钱装修了一旦房主收回去太不合算了，好不好你和爸租私房住，俺在这结婚？他妈本来听说媳妇提出条件不和公婆住在一起，现在又说让公婆腾房子给他们结婚就生气了，暗自想：这算什么媳妇？太霸道了。因此，大宝软说硬磨，她只说一句话不行！一直听到满柜回家了她最后才扔了一句你们等着吧！大宝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行？还是等着她和我爸商量？他爸进屋了大宝才回到他屋去了。
　　吃过晚饭以后满柜两口子又出去了。在路上大宝他妈对满柜说了大宝让腾房子让给他们结婚的事。满柜问：你答应了？妻子说：他等着吧，这算什么媳妇？还没结婚就处处计算公婆！满柜心想：俺俩结婚这多年了她没生过气发过火，今天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停了一会儿大宝妈又说：当时听了我很生气，这是娶媳妇还是嫁儿子？可是后来一想尽管这种做法我接受不了，可是单位又不给他们房子，咱家也住不开他们在哪结婚？就是媳妇不提出来也得另找房子满柜说：想法先租个私房，先结了婚以后再说。妻子说：大宝说租私人房结婚时装修了新房，一旦房主变卦了要回房子干费了钱，私房结婚不装修也不行。两口子闷了很长时间没说话。事实上满柜对没进门的儿媳妇提出不和公婆一起住的条件也不满意。既然妻子也明白了这个理，也就说租私人的房子他不去住，实际上是为了谁付房租，并非单为好装修。满柜又说：这些天我托了几次人帮着从房管所租个公房，可是都白费了。托人找私房，好一点的租金太多，差的小的又不太好，年轻人肯定看不中。他们预先提出的做法唉，有什么法子，委屈也只有委屈当老的了。谁叫咱养儿来。妻子说：私人房什么样？要不咱去看看？咱大宝也为难呀！现在这种风气让他怎么办，不接受人家的条件人家不嫁给你，咱可沉不住气。满柜说：那好吧。妻子说：咱先看房子，有合适的定下来还得由你出面和大宝来定。
　　满柜两口子意见一致了，在星期天休息吃过早饭以后满柜就问大宝：你和张燕商量的怎么样？大宝自从上次和他爸的谈话说了以后，他和张燕就商量钱的事，张燕就不太高兴。就又提了房子问题，大宝背着他爸找他妈谈了又被他妈一口拒绝，这几天正愁眉苦脸的不知怎么是好。今天他爸主动问他，他心里既高兴又忐忑不安。满柜催问说：你和张燕商量的意见你先说说吧。大宝看看他妈说：俺算有些东西暂不买最少也得两万元，房子单位不分了还没有房子满柜问：你能有多少钱，还缺多少咱凑凑看。我还不到一万到结婚时能够一万，再有一万谁知究竟得多少也没有个准数。满柜说：那好吧，你就算一万，我和你妈也想法凑一万，你看行了吧？不过我还是得让你们知道；今后你们自己过日子欠了债还得你们自己还，花钱心里要有数，能省就省点，剩下的还是你们的，超支了临时抓不到也可能误事。不要有虚荣心，不要攀别人。大宝点头应承着说：俺也这样想，现在有钱的人多了咱也攀不起，俺也去看过私人的出租房俺想不合算满柜说：有合适的咱一起去看看，看了房子现场定下来行吧？商定约张燕一起去看房子。
　　满柜夫妻和大宝张燕一起去看出租房，连看了两处都不中意，但又再没有别的合适的租房信息，如果要挑选都觉得开始看的那处还比较好。但张燕把大宝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在四个人坐下商量的时候，大宝坚持说：修饰这处房花钱太多，最好和爸妈换过来，把咱原来的房子作结婚新房，行吗？满柜与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稍停了一会满柜看着妻子说：怎么样，咱来住这房？没等妻子答话满柜说：那好吧，就让给年轻人做新房罢。大宝脸上露出笑容看看张燕，张燕羞答答的不好意思似的说：谢谢爸妈。大宝说：爸妈只等去酒后参加结婚典礼就行了，剩下的事都由我们俩办就行了。
　　大宝不在家结婚，满柜两口子倒觉得太清静了一些，但是想一想这倒省心就应下来了。往回走时大宝小两口说有事就走了，满柜夫妻走在路上，妻子说：怎么我就觉得尽管不用咱操心可是心里终不是个滋味。满柜说：变了，变的有点不适应，没有办法随他们吧！妻子说：这到底是咱儿子娶媳妇还是大宝出嫁？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满柜安慰妻子说：把心放开点随着大流走吧！
　　满柜搬家了、大宝结婚了，第二年大宝媳妇生了一个男孩，张燕产假过后要上班了，大宝和张燕就把孩子送来让妈看孩子。从此他妈不得不辞掉了工作，专职照顾孙子。小两口子每天下班来家接孩子，晚饭当然也就在爸妈家里吃了再走。孩子两岁了小两口把孩子送上了托儿所，因为他们下班晚，当然还要大宝妈去接孩子。大宝他妈当保姆的那份收入没有了，又增加了孩子的开支。满柜家的生活就更紧张了。可是，大宝两口子把孩子虽然送了托儿所，可又不交托儿费，托儿所要钱，大宝妈不得不先付给人家，这天他们下班来接孩子，在吃晚饭时他妈说：大宝你们应该交托儿费了，人家托儿所催了几次，上个月我替你们交了，又到交费的时侯了不要忘了。他们一听就不高兴，这天小两口吃着晚饭一直到离开家之前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回家一放下孩子张燕就说：奶奶也太算计了。大宝说：咱爸一个人的工资，用钱的地方多了，为看孩子咱妈又辞了工作，生活比较紧张，叫咱交咱就交吧。张燕说：孩子是满家的，要拿钱你拿，我可没钱往外拿。大宝说：叫我拿也还得你给我。张燕说：凭什么我出钱？大宝说：每月我的工资都交给你，我再上哪去拿钱？小两口争执着，大宝看张燕火气越来越大，再也不敢争下去了，不然今晚上连觉也睡不成，就去烧水灌热水瓶、给张燕和孩子准备热水洗刷。
　　到了第二天大宝忽然自己先下班回家来了，哭丧着脸偷偷对他妈说：张燕不交托儿费，我的工资如数交给了张燕，我没钱，昨天晚上我向他要托儿费怎么办，妈？他妈说：反正我们没有钱为你们交托儿费。你算算我一月四百多元的收入没有了，现在只你爸一个人的工资收入（每月一千多元钱），我们每月得几百元的交房租，给孩子买吃的用的，如果再给你们交四百多元的托儿费，我们三个人还吃不吃饭了？正说着张燕进门了，婆婆的话她显然是听到了，脸色阴沉沉的一句话没说就去整理孩子的东西，这顿晚饭谁也没有说话，吃完晚饭小两口又一句没说就带着孩子走了。
　　第二天，大宝妈去托儿所接孩子老师说今天没来。第三天大宝妈还去接孩子又是没来，从此他们再也没来送孩子。大宝妈憋不住了，是孩子病了还是小两口为托儿费吵架了？打电话没人接，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晚上满柜下班吃了饭两口子就议论起孩子的事。妻子详详细细的说了她与大宝的谈话和儿媳妇的表现。满柜说：他们火了，不用咱管孩子了，也许晚上在家吧，怎么能没人接电话呢？再打电话问清楚了再说。大宝他妈打通了电话问怎么没送孩子？大宝说：张燕抱着孩子回娘家了，今天刚回来。孩子怎么样？很好。电话中听得出大宝不便多说，她再也没说什么了就放下了电话。从此小两口再也没来送该子，没来家也没来过电话，这可把大宝妈急坏了。满柜在上班的时间给大宝打了个电话，原来张燕把孩子送给他姥姥看了几天，在他们近处又找了个托儿所，他们接送孩子方便就不过来了。一个月过去了，作为奶奶的大宝妈心里不知犯了什么病，老是鼓鼓囊囊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精神恍惚身体消瘦，但是家务活她还得照常干，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满柜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几次催她去医院看病，她说没病不去看。有一天满柜说出去散散心，用出租车直接拉进医院，下车后她才明白了但已经来了就看看吧。经过检查医生说：营养不良神经衰弱，没有别的实质性的疾病。医生开了药方并对满柜说：注意休息饮食调理很快会好的。满柜知道，大宝妈的病是思虑过度和吃不好睡不好造成的。是担心小两口吵架大宝受气，她心急火燎的难受吃不下饭日久积成的病。再加上二宝最近一些事也让她挠心。经常暗自流泪，她怎么能不病呢？
　　满柜对两儿子的事心里也很着急。可是他有了前一段的经历，这次对家里的这些事就从容宽松的多了。他想大宝妈既然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治，于是他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约大宝出来单独谈了一次话，希望大宝好好处理和张燕的关系让爸妈放心，要大宝对张燕要有耐心要以诚相待，不要争吵。他对大宝说：你妈病了想孩子，你们有时间带孩子回家看看。过了不久大宝夫妻带着孩子来了。大宝妈让满柜和二宝去买菜买肉准备饭，她看大宝两口子的神情和从前一样也放心了。她专心照看孙子，孙子给她讲在托儿所的玩具、讲小朋友、讲老师的事，还讲他爸爸妈妈在家跳舞真好玩。他还把小嘴附在奶奶耳边说：爸爸常惹妈妈生气，经常挨批评也不改。说的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孙子讲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她都觉得可爱，她心里甜滋滋。吃饭了她把孙子靠在自己身边，给孙子喂饭，每喂一次菜她都要问几次：吃这样的菜吧那样菜吧，每次都要问好不好吃？。她只顾喂孩子，大家都吃完饭了她还没吃，可是硬说她吃饱了。大宝和张燕收拾洗刷完了碗筷，就急急忙忙的要走。她抱起孙子跟随他们出了门，一直朝前走也不放下孙子。当大宝接过孩子走了以后，她还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瞅着他们走的方向一动也不动。二宝叫了声：妈！回家吧。满柜紧随在她身后一同回家了。
　　二宝高中考试有几门不及格，虽然也毕业了，可是就业无望。叫他报考技工学校他又觉得我一个高中生降格去技校再上学，那多丢人他不去。每天父母走了他也溜之大吉，回来后他都说是找工作了。这样游手好闲的不久就和一些社会闲散青年混在一起，玩游戏玩网吧，吃吃喝喝，怎能不叫人担心？有时候醉熏熏的回家倒头就睡不吃不喝一二天。他妈心里既恨又痛。但是，他们对两个孩子从没有打骂过，孩子们以前表现的一直很好。现在二宝长大了毕业了没有工作，受到了社会上一些不良影响，他们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好的是可以教育好的。他们仍然决心用亲情把孩子重新拉在自己身边。二宝喝醉了酒她妈也没有批评指责，仍用一颗慈母心在生活上照顾他，从利害和前途上关心他，她苦口婆心做工作。可是二宝当面对妈妈表现很顺从，他一出门就变样了。二宝的事已成了满柜两口子的一块心病。他们盼着能有点事干着会好的，可是大学毕业生有多少都不能就业，何况一个不及格的中学生呢。并且二宝对工作又挑挑拣拣不中意，他愿意干的活没有，他不愿干的连去看也不去。就这样老两口和二宝整天介磨嘴皮、捉迷藏！这几年尽管没向坏的方向发展但也并没有多大好转，整天游手好闲一混就是几年就过去了。
　　这一天大宝在上班的时间来家了，暗中找他妈说：现在个人可用公积金贷款买房子了，俺和张燕想用贷款买处房子。他妈说：这是好事，那就买吧。大宝说：先首付一部分房款余者用新房抵押贷款，交新房首付款不够的部分我们通过同事同学借钱也凑够了，我们每个月还借人家的钱，就不能每月向银行交贷款的本息了。给妈商量，俺不用你们拿多少钱，只是我们搬进新房，爸妈把租房退了你们再搬回咱的房子，这样把房租钱省下来付银行每月贷款的本息就差不多了。先求求妈能不能和爸爸合计合计？大宝妈说：你直接找你爸多好？我觉得还是先给妈说，妈，俺不用爸妈拿多少钱。你说明白了每月多少钱？每月一千一百左右。大宝妈说：每月房租八百几还缺二三百呀？大宝妈心想：每月又为他们拿二三百，可是她没说出来，只是说：这事我说了不算，你找你爸直接说吧。妈，我求求你了，你跟爸先商量商量，我再和张燕一起来和爸妈商量，我先和妈说等大宝妈答应和他爸说说，大宝吃了中午饭就走了。
　　大宝妈想：按说退了租房来帮他还房贷，从总体上算也合适，只是又要我增加二三百元的开支，钱虽不多，可是我们的收入才多少钱？多少年来就靠他爸每月那百十元钱，自从大宝他爸到了外贸公司才逐渐增到不足二千元，钱多了物价也长了呀。这几年虽然不用欠债过日子了，可是也没存下钱。每月八百多元的房租剩下的是俺三个人一个月的开销。再拿出二三百。
　　吃完晚饭大宝他妈把大宝来家的事对满柜说了，但是她没说又要增加咱的开支和她算账的情况，而是说：这样也合算，不租房子省下房租还贷款，这样二宝结婚就不愁房子了。满柜说：你看合适答应他就是了。大宝妈说：我说让他对你说，大宝说等哪天他和张燕一起来再和咱商量，大宝是事前来透个信，我想大宝他是怕在张燕眼前咱不愿意满柜说：这孩子长心眼了，这是一计就叫个个击破。
　　星期休息，大宝张燕带着孩子来了。看来这天小两口情绪还不错，还带来了饺子馅，张燕一放下东西就一面忙活着办弄菜一面说是要包饺子。大宝在他弟弟屋里两个人议论什么，大宝妈本来想和孩子玩一会，一看儿媳妇下手要包饺子，她也动手要和儿媳一起做，张燕说：妈，你歇着我自己做就行了。她说要露一手叫爸妈尝尝她做的口味。大宝妈也只好又坐下看孙子和他爷爷讲他学习的字和讲他身边的故事，爷爷奶奶听着心里甜甜的不断咧着嘴笑哈哈的称赞几句宝宝真乖，宝宝真聪明来鼓励孙子。
　　张燕拌好馅，大宝二宝都下手包饺子，很快就煮好了头一锅水饺，张燕摆放好了请爸妈先吃。大宝妈从出嫁到满家这还是第一次吃上一顿现成饭，等大家吃完饭张燕收拾碗筷，拉着呱谁也没离开座位，大宝看看他妈，她妈也领会到大宝的意思，就说：大宝你说说你们买房子的事吧，我向你爸讲了，你再和你爸说说。大宝说买多大的房子花多少钱、在什么地方、首付后贷款多少、每月还多少、分几年还清。他又看看他妈才说想用退租的房租来抵还贷款的本息。二宝开始笑嘻嘻的，最后听到用退租房的房租来抵还贷款本息，他用眼瞅瞅他哥又看看他爸，好像在说：哥你真会算计，把爸妈的钱都算计上了。但他没开腔。这是因为有父母在，自己又不挣线也不好插言。满柜说：买的房好，地点也行。我还是那句话量入付出勤俭持家。我和你妈健在，在体力还来得及的时候，我们可以帮你们还贷，但这不是三年两年的事，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今后会怎么样谁也难说，你们也得早打算，一旦我们不行了还得你们接着还，不是我们包下来。大宝看看张燕，张燕坐在他婆婆身边，公爹说了以后她说：我和大宝合计过，从现在起每个月要归还首付款借人家的钱，我们还完债再还贷款本息，我们不会让爸妈替俺还多久。大宝妈没想到这样顺利的解决了，大宝也放心的露出了笑容。
　　二宝在父母的帮助下终于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他爸妈鼓励他要知道找份工作不容易，不要嫌弃，古语讲行行出状元，只要认真负责地做好工作，任何工作都能展示出自己的才能，在工作中要认真负责，要团结同事，学会尊重人做好人。特别是从现在起再也不要和社会青年搞在一起了。并告诉他，他的生活仍由爸妈负责，他的工资由爸妈负责替他积存起来准备结婚用。
　　满柜终于熬到退休的年龄了，工厂比照同等职务的工资标准给他办理了退休，按时领取劳保工资每月将近三千元。他辞掉了外贸那份工作过着退休生活。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满柜家的生活刚刚又好了起来，大宝他妈清晨做饭的时候忽然晕倒了，叫了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了半天，医生通知说：她患的是脑溢血，已尽力抢救也没有抢回她的生命，她去世了。太突然了，满柜怎么也难以承认这一事实，好好地人她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走了呢？满柜已六十多岁的人了，竟在众人面前泪流满面的一面哭一面念叨着：都怨我，她很长时间就说头晕，叫她去看病始终也不去，当时我也想可能还是她前几年的老病、这些天她吃的饭太少可能是饿的。我只劝她吃饭催她看病。我后悔啊！她不去医院，有一次是我骗她出去玩才用出租拉上医院的，我怎么就不再‘骗’她一次呢。我真糊涂呀满柜蹲在一旁老是自言自语的反复念叨差不多同样的话。办完了丧事要往回走的时候，他坚持把骨灰盒带回家，他也不让孩子拿。他把骨灰盒一直抱在胸前，把骨灰盒放在自己床头的桌子上。他时不时的就对着骨灰盒絮絮叨叨。
　　到了晚上张燕带着孩子回去了，大宝二宝陪着他爸。满柜躺下了，他叫儿子也都睡觉。当儿子睡了以后他又坐了起来，对着骨灰盒默默的念叨：淑英呀，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了一辈子累，你却无怨无悔，你为我和孩子忍饥挨饿，困难的生活这个家不好当呀，你却把困难揽在自己身上，你苦累在心里，总是在我和孩子面前充富裕，你用一颗热烫的心温暖着别人，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第一个孩子出生以后，那时我父母还健在，你说不能让老人受累，不管寒风雨雪，两个孩子都是你抱着背着他们上班（放在工厂的托儿室），一直把孩子带到上小学，穷的时候你省吃俭用也要让孩子和我吃的好一些，你却饿的几次晕倒。你把两个孩子不打不骂用一颗慈母的心培育成人，是你省吃俭用让大宝婚事办的体面些，让孩子满意了而你却暗中受苦，你不告诉我，怕我分心。你太傻了，傻的不知饥饿不知死活，只知为孩子为别人操心。你专为孩子们而活着，也是为孩子们操心劳累而死。孩子却没全理解你，是我惯的他们，我没把孩子管教好，委屈了你一颗慈母的心，你就这么走了让我心痛啊他把大宝他妈的骨灰盒抱在胸前断断续续反复的念叨。你在孩子和朋友面前夸我，说我为这个家受了累吃了苦，真正受苦受累的却是你。你心里装的是老的、是丈夫和孩子们，为了省钱你有病忍着，你饿着肚子却硬说你吃饱了，病了你说没病，你为什么这么傻呀！呜、呜满柜边念叨边流泪，最后竟然哭出声来。一直把大宝二宝哭醒了，两个孩子过来问爸怎么啦？他这才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没有什么你们睡吧。
　　在他爸又躺下的时候，大宝二宝又都回到二宝睡觉的屋子里，其实二宝早就听到他爸在念叨，他醒了以后再没睡着仔细的听着，他爸爸念叨的声音很低，他只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但这也足够明白了一些大概。他爸的话好像在敲打着他的心灵，他的心也随着他爸爸一高一低的声音而起伏着。当听到他爸在哭，他和哥哥去看爸爸。回来以后他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他想他从小到工作，爸妈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自己走了下坡路妈妈不但没有训斥和打骂，反而在生活上更关心他，爸妈千方百计来拉我走正道。二宝回想自己的事，也想他哥嫂的一些做法和态度。实在对得起爸妈。
　　大宝妈去世的第三天下午他爸爸睡觉了，宝宝也睡着了。大宝二宝和张燕三人谈起家里的事，也说爸爸夜里不睡觉自己念念叨叨的事。二宝说：咱爸夜里自己念叨，我觉得爸爸念叨的那些不是糊涂了，而是说咱爸妈的一些往事和他的心事。二宝停了一会又说：爸妈对我们费尽了心血，拉扯我们长大成人真不容易，我们却从来没为爸妈着想，从来没体谅到爸妈的难处。还经常出些事为难他们。拿我来说吧，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还是惹事生非让爸妈格外操心。那时我还认为上学是给爸妈学的你们不理我不顾我正好我也不给你们学，为了惹气我有意逃学、玩游戏机和一些同学上网吧。结果一步学业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小学没学好初中就更跟不上了，上高中是爸爸怕我考不上，他就白天黑夜不休息来教我才免强考上了高中。可是我不正经学还在上学的时间去玩网吧，结果高中多门功课不及格。找工作不愿意干挑肥拣瘦的来为难爸妈，找不到工作就跟着一些同学抽烟喝酒耍酒疯不走正道。妈妈本来困难还给我零花钱，我上网吧喝酒钱不够用的，就想暗中偷妈妈的。我真混有一天爸妈不在家，我翻箱子倒柜的找钱，钱没找到却找到了妈的账本，妈经手所有进出的钱都记在账本上。从账本上我看到咱弟兄俩吃饭穿衣上学花钱，多给我的零花钱，一笔一笔记的清清楚楚。可是钱的来源就咱爸每月最初不足百元，后来也只一千多元的工资，除了全家吃的和水电费，咱爸妈多年来很少花线，咱爸妈多年没添一件新衣服。钱不够花的又要还你们结婚时借的那四千多元，咱妈一分一毛的省钱攒钱还债。她为了让爸和我吃饱，每天早晨买六根油条我和爸每人三根，爸问她为什么不吃油条？她天天都说她在路上吃了，可是几年账上记的清楚：她每天只买六根油条，她是空着肚子说她吃了，每天早晨只喝一碗豆汁，一天两天可以，她几年来都是这样。我看了咱妈的账本我觉得非常惭愧，这几年妈是怎么活过来的。她能不生病吗？想一想爸妈究竟为了什么？他们一辈子就该为我们操心劳累，我们为他们做了些什么，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满足，还整天惹他们生气。他们凭什么就该为我们受累，而我们长大了成家了还啃他们，一直把他们啃死我们才能舒心吗？多年来我第一次暗中流下了眼泪。从此我才真正体会到伟大的母爱这句话。为了我们她肚里省口里挪天天在挨饿啊！可是她还要天天操劳一家人的生活。我对不起咱妈，我怨恨自己，从那时起我开始低下头做人，学着走正道。我离开了我那些上网吧混吃混喝的同学，天天到处找工作，心里想只要有活干挣出我吃的也能减少点爸妈的负担，一定要报答爸妈的恩情。二宝抽涕着哭了，他擦把眼泪说：哥嫂啊，你们可知道，你们结婚时爸妈拿出一万元，当时妈讲是她积赞的，可我在妈的账本上看到那时候只有不到六千元。她为了让你们高高兴兴的办喜事，却答应给你们一万元。可是她为凑这一万元所缺的四千多元有多难呀。她从周围的邻居、同事和多年不来往的同学凑足了四千多元钱，账上记了密密麻麻三十多人的名字。咱们想想这得说多少好话得跑多少腿，那时工资都不多，每月几十元百拾元，后来才有上千元的，而与咱们来往的大都是穷亲戚穷朋友存钱的人不多，多者借给一百二百的，最少的才只有几十元。借钱不易还债更难，咱家里哪来的钱还债？那时，只有咱爸每月那一千多元钱的工资，给你们付房租以后只剩下三四百元，这就是爸妈和我俺三个人的生活费和水电费，还得交我的学杂费。你们想想连三个人吃饭都不够再拿什么去还欠债？咱妈是很要面讲信用的人，她借人家的钱一定得及时还人家的。从那来线呢？只能从生活费上省，妈既要还债又要保证咱爸我吃饱了去工作和上学，又只能从她口里省，从此她为了还债却饿着肚子省，你们结婚的欠债是她从嘴里一点一点的抠出来还上的呀。不然还至于她连根油条都省下不吃？经过几年才把欠债还上了，那几年咱妈是天天在挨饿啊！
　　哥哥嫂子，咱爸妈你们结婚和照顾孩子费多少心事，为了打点你们满意，剩下的钱连吃饭都不够，你们还嫌不足，你们还要爸妈为你们付托儿费，你们也不算算咱妈她上那去弄钱每月为你们交几百元的托儿费呀！不给你们付你们就不让她和孙子见面，你们的作法好像是在像用鈍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咱妈的心啊！爸妈一辈子为我们吃苦受累费尽了心血，拉扯我们长大成人，千方百计供我们上学，指望我们成家立业。我们长大了要成家了又要为我们弄房子置家具安家结婚，他们为了什么？可他们老了病了咱们不知报恩尽，还要爸妈为我们养下一代，难道爸妈一生就该为孩子们吃苦受累，老了病了没人疼他们孝敬他们，还要他们继续为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受苦受累，这公平吗？。她病了她不看病，她有病不治，难道她不知道病痛吗？是因为没有钱呀！她宁愿自己病痛也不让咱们受委屈，她为我们舍上了自己的生命。她这样一个慈母怎么却养了咱们这样的不孝之子！我们应该拍良心想一想我们对爸妈亏心哪。谁都有老的时候，当我们老了孩子们应该怎么对待我们？说着二宝呜呜地哭着，说：咱爸妈孝敬父母公婆是出了名的，可是咱们身上有咱爸妈一丁点的影子吗，咱们对她们尽过一点的孝心吗，整天价只知从爸妈身上挤油水，咱可为她们想过多少？我心里有亏呀！
　　大宝和张燕小两口这几年来过着舒适美满小家庭的生活，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不是二宝翻腾出他妈的账本，那个人还去想这么多。大宝听二宝这一番述说跑到外面去哭了起来。张燕低着头默默的想：妈，我对不起您，我只顾跟着别人比阔气讲排场，只顾我们享受哪想到我们的享受是在花费了你的血汗。我跟别人学，说和公婆一起过不自由，搞不好关系，就向大宝提出条件。有妈这样的好婆婆那才是我的福份，我有福不知福。今天我知道的太晚了。妈，在你身上我有罪呀！这时她竟喊道：妈你放心，我会改好的。宝宝忽然也喊：妈，我也要改。他妈吃惊的转过头问：你改什么？宝宝说：同学们说我叫宝宝不好，宝宝代表娇生惯养没出息。我要改，我要叫小钢，做一个像钢一样硬的孩子。
　　满柜本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听到二宝在说话，越说声音越大后来竟边说边哭。他坐了起来听到原来是二宝在议论他妈，他听着很高兴心想孩子长大了。他慢慢地下了床，正听到了孙子说的话，便又暗自说了一声：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他看着孩子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