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尉：PE下注家族企业最忌讳什么

　　曾是中国民企500强、中国皮革协会副理事长单位、著名的“皮革大王”远东皮革集团正面临着解体的危险。案件当事人王敏将其家族的其他成员告上法庭，而此前，王敏还曾经把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以职务侵占罪名向公安机关报案（后撤案），而其本人则被家族成员以精神病为由送进精神病院。据王敏称，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其对远东的改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遭到家族人士的抵触。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这种困局在民营企业中恐怕不是个案。
　　请PE驱除“用人唯亲”？
　　2010年1月，某基金的合伙人参加一个投资项目的股东会，也是该公司引入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后的第一次股东会会，公司董事长在向全体股东介绍完公司的业务发展规划后，动情地说：“请全体股东放心，我虽不敢说本公司是你们投资项目中业绩最好的，但我一定会努力做出成绩，兑现我对你们的承诺。同时，我将努力使公司符合公司治理要求，成为你们投资项目中管理最规范的公司。”
　　据投资基金合伙人介绍，这家被投资企业和大部分民营企业一样，从1995年开始创业。创业之初，在艰难的环境下，家族的力量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经过了15年的发展，已经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发展成为了一家行业领先的企业。但随着公司规模的壮大，公司的主要创始人越来越感觉到家族企业的掣肘。当年一起吃快餐、流大汗的兄弟们已经不适应公司的发展，但他们又以创始人的身份始终把持着公司各个关键岗位。
　　在投资基金对该公司进行投资调研时，项目人员走访了公司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并访谈了几乎所有关键岗位的员工。他们发现公司所有的关键岗位都是家族成员，虽然老板很重视人才的引进，但人才流动性比较大。经过调研，人才流失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董事长虽然很重视人才引进，但在具体工作的时候，因为关键岗位都被家族成员把持，很多家族成员文化程度不高，交流难度很大，难以真正施展自己的才能”。就这个问题，项目人员和企业董事长交流，他很坦诚地说“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病，公司现在管理模式肯定是不适合发展需要。但改变需要时间，这也是我引进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原因，希望借助外部的力量逐渐改变我们家族管理的模式，帮我们建立一套良好的公司治理和企业内部管理机制，推动企业健康稳定的发展。”接着，董事长还具体讲了如何逐步让家族成员淡出公司管理的一系列措施。
　　笔者近期还了解到，浙江某市一家大型企业集团，其董事长的女婿是一位投资界人士，新婚不久后被任命为该集团副总裁，主管集团部分现金流稳定的传统业务板块，但是，不到半年就辞职回京去干他的老本行PE投资了，他告诉笔者，主要原因在于：集团那些成熟的业务板块里的关键岗位，都被与董事长当年一起创业的“老兄弟”们把持，自己虽然是女婿和领导，但毕竟是外人，也是晚辈，在集团根基很浅，对于其中发生的许多不规范的事情，不能老向老丈人告状，出于职责，又不能不管，两难之下，干脆选择出来，眼不见为净。
　　家族内部腐败难监管
　　如何突破家族管理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中国有一个很重视亲情的社会环境。创业之初，家族管理是企业成长的基础，全体家族成员同心协力，克服万难。但随着企业做大，首先爆发家族内部利益分配的矛盾，为了互相监督引致管理权重新分配，分配的结果又往往导致内部腐败（通过运营环节获取不正当的利益，而不愿意通过分红取得正当的经营利润），同时由于都是家族成员，外部管理人员对内部腐败和商业道德问题很难起到监督作用，“肉反正烂在锅里”，外部管理者或员工基本上都会选择“明哲保身”。笔者亲历过一家这样的家族企业，企业经历二十年的发展，从小作坊发展成一个六千多人的大型企业，主要创始人是个业务天才，订单源源不断，而且在接单时计算的销售毛利率都很高，但生产下来总是亏损。造成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就是家族内部腐败，而且对这种家族内部腐败还无法通过司法途径去解决，只好频繁进行内部调整。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袭来之际，被家族内部蛀虫搞得千疮百孔的企业再也无力抗击这样的打击，轰然倒坍。
　　关键还看企业家“智慧”
　　另外，即使不是共同创业的家族成员，在民营企业创业早期也会摈弃制度成本更高的公司治理规范，而选择制度成本较低、通过社会道德规范约束的家族成员来执行管理（比如大部分民营企业，往往由家族成员出纳会计一肩挑，背离“不相容职务相分离”基本管理规范）。由此，在企业成长过程中形成的家族管理文化很难在企业做大后修正。笔者接触过河北某企业家，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张，老板认为从事生产管理的叔叔已经不再适应工作需要，但管理权的调整使得老板成了家族内部的“白眼狼”，最后不仅和叔叔闹翻，连自己的亲爹都差点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并非说家族管理的企业一定就是存在管理问题的企业，神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创造了屹立全球金融界百年不倒的神话，但透露的凤毛麟角资料已显示出其严格的内部管理和制衡机制。因此真正的关键是要能建立健全的公司治理和管理架构，并能得到有效的执行。全球毕竟只有一个罗斯柴尔德，中国企业要突破家族管理的弊端，可能还要考虑中国特色的社会文化和伦理环境，当然更需要企业家的魄力和智慧。
　　远东皮革集团的命运不会是民营企业家族管理悲剧的最后一幕，连血亲关系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反目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作为外部投资者的私募股权基金（PE）在投资民营企业对此更需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