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述《jeterfans(猩妈)》之铭言::如果宗教因素就算了:当时也没什么多大的仇恨:我绝得用种族净化来解释不通啊:是有多恨呀:有卦吗 那是因为”民族国家”这个概念兴起。在民族国家兴起的十九世纪,就出现了所谓的”JewishQuestion”,这个问题在十八世纪开始有人提出,十九世纪不断弥漫,在1843年德意志就有人写了一本书就是这名字。讲的便是这问题。 在中世纪时期的欧洲人,基本上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不是建立在民族或者语言上的,而是建立在宗教上的。所以你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比你是不是西班牙人重要。然后宗教改革的时候,你是新教徒还是公教教徒,这变成了最重要的问题,即使你跟我讲的语言相同,但是信的宗教不同,那大家就是敌人,而讲德语的军队效忠的可能是讲法语的领主,可能会遇上一支讲法语但效忠德语领主的军队然后打起来。 这是”民族国家”兴起之前的世界,如果有看中世纪的小说,会发觉当时的基督徒对世界的想像,就是基督徒都是差不多的。一个雅伦西亚的骑士,会幻想自己能够游走英格兰,拜占庭,然后大家文化相同,语言沟通都无碍,而且打的都一定是摩尔人(穆斯林),你会看到例如像”在英格兰打穆斯林侵略者”这样的剧情,作者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英格兰其实不会有摩尔人,大家的语言也不同。 慢慢地,语言文化相近的人,不是比远方语言文化不同但宗教相同的人更亲吗?结果浪漫主义兴起后,本土意识慢慢发展成民族主义,各国开始放弃发展自己的本土文学,开始将文化的相近性当成主体,然后形成你们今天知道的民族国家,西班牙,英格兰等等。而拿破仑战争摧毁了很多过去的封建权力结构,拿破仑虽然战败,但是很多旧贵族的权力和领地已难以回复,封建的阶级身份含糊,而这构成了民族主义浪潮的空间。 民族主义浪潮使十九世纪建立起一些民族国家,包括德意志,义大利,都是在中世纪权力衰弱瓦解(例如神圣罗马帝国)后从他们的尸体中,在十九世纪建立的。 但是在整个欧洲都走向民族主义,不论是用语言或者文化去区分的民族主义,却出现了犹太人问题:犹太人有强烈的身份认同,但是他们却和其他欧洲人不一样。 因为犹太人的身份认同是根据宗教,也就是犹太教才存在的,犹太人并不说相同的语言,希伯来语本身就像满语一样是不活的语言,直至十九世纪末也没什么人说希伯来语。犹太人说的语言,往往就是他所住的国家的语言,例如德意志的犹太人说的就是德语。 当年的欧洲人就是放弃再用宗教去区分人的身份,而改用国族,偏偏犹太人只有宗教,却没有自己的国家。这和欧洲发生的事情,正好针锋相对。没有国家的人,能够称之为一个民族吗?既然犹太教只是宗教,那么谁都可以随时加入,就像佛教徒,基督徒一样,一个德国犹太人,他应该在国族身份上视自己为”德国人犹太教徒”。 用今天我们切身的东西来说,如果说佛教徒就是一个民族,叫”佛民族”,那大家其实也未必能接受,当年的民族主义者也会认为,既然佛教徒不是民族,犹太人也一样。 JewishQuestion就是说,因为犹太人只有宗教,没有国土,所以他最终无法形成一个世俗国家,注定不可能成为民族。而应该承认自己所住地方的国族认同身份,如果你是德国犹太人,你就是德国人,你该效忠和融入德国的文化,并为德国贡献你的税金,社会责任与当兵。而不应该把犹太人的身份,放在你的国族(也就是德国)之上。 所以,犹太人的存在,先天就是民族主义的漏洞,而犹太人是对抗民族主义的,他们的最高身份认同就是宗教,就是犹太,什么德国人波兰人之类的身份都是次要的。他们会优先把其他犹太人视为亲族,多于自己国家的人。 那对于该国的人来说,这跟放了个外国人在自己国家没什么分别了,你是我国家的人,拥有我们的国籍,却不把同胞视为最亲的人,反而把外面可能是敌人的人视为更亲。只因为他们也跟你一起信犹太教,那怎可以接受?拿破仑战争之后的世界,大家为了保卫自己的语言,文化,都相信民族应该拥有自己的国家,并将效忠国家视为最高的价值,偏偏犹太人的存在就是在否定这件事,等于先天放了一些不效忠国家的人在里面。 而且犹太人还有相当的数量以及社会份量,当战争越见频繁,大家就越不安,想像一下就知道,你是某国人,服兵役拿枪在前线打仗,而你怀疑背后你国家有些犹太商人,正在和你的敌国的犹太商人,在做些什么买卖,很可能是军火,而那些军火很可能就杀了你。你会有何感想?如果是效忠国家的商人,不会做这种事,但犹太人身份却建立在他们的宗教。换句话说,他们为了利益做的任何事,都可能是间接谋杀自己。 当国家要求每人都效忠国家时,有些人就是死都不能效忠国家,对于为了民族主义在战场前线痛苦过活,不死回到祖国也失业贫穷的人来说,会有何感想?希特勒就是这样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为了国家受了那么多创伤,自然会对不跟他一样效忠国家的人,产生不信任感和不满,如果看到对方还生活富裕,自然是怒火中烧。为国家牺牲的人贫困,不效忠的人却生活舒适,在战争越烈的时代,输给敌人可恨,但家里有些这样的人更可恨。 所以反犹思想的激化,就是民族主义的副作用,犹太人的问题就是”宗教民族”这种东西是否会存在的问题。而最终也没解决这问题,纳粹德国对这问题的答案是”他们消失了就不会再有这问题”,而以色列则是答案二,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成为有国家有土地的民族,那他们再信相同的宗教也没有问题了事实上就是说,既然你有领土了你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民族国家了,只是那个矛盾还是无解的。 冷战后反犹问题大幅减少,正是因为以色列的建立,将这个问题瓦解了,因为有以色列所以犹太人是”以色列这国家的民族”而不再是”一个宗教连出来的民族”,而且犹太人也大量移去以色列,使欧洲各国的压力减少。再加上二战之后,两大阵营的对抗(资本对共产),经济意识形态的冲突,削弱了民族主义,效忠国家为国牺牲再也不是必然,也减轻了对犹太人的压力。